新春至,而自辰时起,百官乘马车携自家家眷以及礼品到达宫中,一一给天子贺新春后,落座宴席。侍者于大殿之上宣读其对应礼品,各官千金也坐位其父身后。
待宣读完毕,天子一声令下,歌舞起,饮食随意,各家公子小姐皆可随自己心意玩耍,只要不是做那出格的坏事,天子都不插手,更别说自己父亲母亲了。
欢歌快舞之时,季贞下了坐,携李元希出了大殿,散步至御花园。
李元希至一簇蝴蝶兰前,笑言:“陛下,这蝴蝶兰生的好,要不要养几朵在殿内,供您观赏?”
季贞:“你若喜欢,那便养着吧。”
李元希笑着点头。
此时远处跑来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跪在季贞脚下,“陛下。”
李元希见那侍卫不说话,于是自觉地松开挽着季贞的手,道:“陛下,臣妾先去别处看看。”
季贞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跪在地上的侍卫道:“拿到了吗?”
那侍卫摇头,道:“被抓了,昨日嫁祸给定王,结果……”
“结果如何?”季贞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道。
“被定王一脚踹吐血晕了过去,醒来时咬舌自尽了。”
“定王?”
“真真确确是定王。”
季贞疑惑,严靖泽不该在广州府吗?他摇摇头,负着双手,“给他家人多发些银子,安置好。”
“是。”
此时的扬州府衙不似宫中、集市热闹,只游少卿与赵洵两人,冷冷清清。
昨日夜里,他们冲进卧房与那贼人打斗,在擒住贼人后,扯了他的面纱,见一副没有见过的面孔。
游少卿刚要开口问话,那贼人就哭着跪地求饶命,“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如若我没偷得,我家王爷就要杀我全家啊!”
游少卿疑惑,问:“哪个王爷?”
大盛如今有三王,瑞王、北王,和因收复南边失地而封的定王。瑞王和北王都是先帝的亲弟弟,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其受封为先帝所主。其中瑞王的封地位于乌思藏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北王的封地位于伊犁和朵甘都司。
要说是受这三个王爷指使,那就是在告诉游少卿,这三个王爷中,有人要谋反。
然而被这么一问,那贼人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赵洵提剑抵在那贼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逼问他,“问你话呢,哪个王爷!?”
那贼人被吓得面色惨白,吞吞吐吐地回道:“是……定……定王,是定王!是定王要我来偷的!”
赵洵回头看游少卿一眼,眼里满是不解,“定王?难道……”
游少卿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先将他打晕罢。”
此时那贼人还在说:“是定王派我来的,他说我若偷得了,便赏我百两黄金,放我妻儿,若是没偷得,便要杀我妻儿。大人,您要信我啊!”
游少卿与赵洵还没说话,突然飞进来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伸出一脚踹在那贼人的胸膛上,一句话下一刻便落入他二人耳中。
“你撒泼也该想清楚自己是谁的狗。”
那贼人被这一脚踹得措不及防,直接撞得身后的桌子飞起,同桌子一起砸上墙后吐了口血,倒地便昏了过去。
游少卿眼见的严靖泽将要走上前去逮住那晕倒的贼人,赶忙喊道:“王爷。”
严靖泽回头,看见游少卿便停住了,他呼出口气,对向自己走来的游少卿没有了先前对贼人的恶意与嫌弃,反而喜笑颜开,“少卿,我们又见面了。”
游少卿走到严靖泽面前,微微抬眼看着他,眸中说不出意味——他没跟严靖泽说于礼不该叫自己“少卿”,而是问道:“王爷原是跟着下官来的?”
严靖泽左看看右看看,撇着嘴道:“怕你、们被人劫持了,所以跟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本王不是变态。”
游少卿没想听他多讲,只道:“王爷,现下是子时,下官想来,您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他说完,回头对赵洵说道:“去拿根长绳来。”
赵洵:“是。”
转眼赵洵便出了门去,只留下游少卿与严靖泽和那个昏倒在地的贼人留在卧房内。
游少卿绕过严靖泽,一步一步走向那贼人,最后蹲下,探了一下气息,还好,还活着。
严靖泽就当方才游少卿赶他走的话没听见,走过去靠近些,道:“少卿,你信我还是信他?”
游少卿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眸中眼神却给严靖泽一种“不要跟我套近乎”的感觉。他回过头后,淡淡地道:“王爷请回吧,下官将要歇息。”
严靖泽努嘴,含着一丝委屈道:“少卿这是在赶我走?”
“请王爷自重。”
“本王如何不自重了?少卿倒是跟本王说说。”严靖泽说完还轻轻地扯了一下游少卿的衣角。
游少卿被逼得再次转头,而严靖泽把背后透进来的月光遮住了,眼下他借着不远处的烛光也不大看得清严靖泽是何种表情,便也猜不透严靖泽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严靖泽这个人让他烦了。
游少卿最终还是没有给严靖泽讲“礼”的意味,只退一步道:“深夜惊扰王爷,实是下官的不对。然则而今下官无暇,待他日得空,下官定登门谢罪。”
严靖泽笑意盈盈,开口却道:“少卿啊少卿,本王何时说过是你的不是了?”
他凑近一步,刚要说什么,赵洵就拿着长绳跑进来了,“公子,绳子来了,您没事吧?”
“我无碍。”游少卿接过绳子,正准备捆住那贼人,却不想那贼人猛地抬起头,睁开双眼盯着他,嘴角还流出血来,下一刹,竟是头垂下去——原是咬舌自尽了。
严靖泽一拍脑袋,无语道:“关键时候咬什么舌头?”
真该死。
游少卿:“……”
赵洵:“……”
隔日,赵洵在厨房忙活,游少卿则去书阁,把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先迹》掏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踏回了自己卧房。
此时天正下着雪,寒意无处不在,昨日夜里放的爆竹,其残骸也被雪掩了去。尽管天冷,一大清早的,大街上却人山人海,出门吃喝玩乐的人数不胜数。
游少卿从卧房出来后,便拐几个弯到了厨房,正见赵洵端着碗汤圆从他面前经过,一边走向桌子一边对他道:“公子,快来吃汤圆。”
游少卿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