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排列桌前,游少卿没再多想,接过摊主递来的纸笔,打开纸条,见一字“意”书其上。
这时摊主道:“计时一刻,此时,比赛开始!”
游少卿铺纸随后落笔,有道:“北风难意征人苦,泪洒沙疆归家难”。
他刚停笔,左手边便小声传来一句貌似夸赞的夸赞,“知府果真是才华横溢。”
游少卿不予理睬,再一次落笔,“明月盈盈似家处,君意浅浅如先初”。
一旁人又鼓着手掌道:“好!”
游少卿仍当作没听见,正要落笔时,赵洵靠了过来,“公子,您好厉害,这么快就想出两句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空白一片的纸张,嘟着嘴,“我就不信了,还不能编出来几句含‘兴’的来!”
游少卿转头看了一眼手紧握毛笔的赵洵,道:“别急,慢慢来,总是可以的。”
摊主看到这一幕,也安慰道:“公子莫慌,需的静下心来,慢慢思考。”
严靖泽听后轻轻一笑,提笔便以行楷之字肆意写道:“故人逢雪日,悠悠春风生”。
此时先前那位白衣公子也已写下句诗,正自个儿低声斟酌:“虽降隆世,薄才而愿解君忧。”
围观者有的静静观赏,有的预判胜者。他们当中大多说游少卿必胜,而有的人也道严靖泽与那白衣书生亦不可小觑。
过了好一会儿,摊主高声喊道:“倒数计时:十、九、八……”
“一!”摊主拍了拍手,道:“各位公子请停笔!”
赵洵放下笔,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想出的四句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他转头去看游少卿的,见一张纸上满满的都是字,不禁惊叹出声,“公子不愧是公子,写出了这么多!至少得有二十句了吧?!”
游少卿对赵洵的夸赞泰然处之,“或许有。”
此时严靖泽拿起写满了墨字的纸张于半空中,啧啧称赞,“不愧是我,能写出这么多。”
赵洵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靠近游少卿悄声道:“公子,那公子写的也好多。”
游少卿看了一眼,无所谓:“多便多了,游戏不在输赢,只当是图个乐趣。”
赵洵点点头表示赞同。
摊主接过白衣公子书字于上的纸张,看了一会儿后道:“白衣公子,有效诗词句:十六!”
“这么厉害?!”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
“瞧着该是多读圣贤书,将来是当官的命。”
白衣公子听了以后低头浅笑。
摊主接过赵洵的纸张,看了一眼,对赵洵道:“公子还需努力。”
赵洵低头,游少卿拍了拍他的肩。
“一、二……二十二……二十五!”摊主震惊般喊道,“知府大人,二十五句!”
周围人一阵欢呼,赵洵第一个道:“好耶,公子就是最厉害的!”
“二十……二十五句!”
“知府大人果真学识渊博!”
“大人不愧是大人,当真是卓尔不群,令人佩服啊!”
严靖泽笑着看了游少卿一眼,“知府果真是超群绝伦、出类拔萃。”
游少卿依旧不予理睬,就当作没听见,也不认得他是谁。
摊主一扫严靖泽所书时,模样表情一如先前看到游少卿所写时。他同样高声喊道:“二……二十五句!”
严靖泽嘴角微扬,转头看向游少卿,心里期待着他说出些夸奖的话来。
然而还是赵洵先——赵洵一听摊主的话,登时瞪大了眼睛,看看游少卿,又看看那正看着自家公子的蒙面男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不解,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摊主手上那张纸上,“什么?!”
那白衣公子心生敬佩,也道:“以公子穿着来看,小生估计公子自小便在书香中长大。”他微微一笑,道:“二十五句,也该是实力。”
严靖泽不置可否,只是莞尔一笑。
周围群众也道:
“啊?什么人竟然同知府大人一样有才?!”
“不知道啊,那公子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这……”
“这下可怎么办?胜者只有一人。”
“难不成要再比一局?”
摊主摸了摸下巴几寸的胡子,看一眼游少卿,又看一眼严靖泽,“大人和这位公子同作了二十五句,打成平手,而今……”
摊主话说一半,游少卿伸出手挡在身前,道:“不必了,就让这位公子,”他示意严靖泽给摊主看,“选灯笼吧。”
游少卿说完拿起桌上的糖人棒给了赵洵,转身对他道:“我们去别处逛逛。”
赵洵立刻回道:“好的公子。”
严靖泽唇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一旁游少卿所写的诗句,随意轻声念了一句:“‘北风难意征人苦,泪洒沙疆归家难’。”他往后看去,发现一字一句尽关家国大事,倏忽轻笑出声,“少卿啊少卿……”
摊主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大人随时来啊!”
此时白衣公子拿了自己写的十五句诗词,也穿过人山人海,笑着走了。
人渐渐地也都散了,严靖泽走近摊主,道:“大哥,这四个灯笼我不要了,就换成方才那位大人同他身边的公子所写的诗句,可行?”
摊主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高兴地点头,“随公子意!”
严靖泽便将那两张纸对折对折再对折,塞入中衣,隔着两件衣服贴着胸,而后双手相扣支着头,踏着愉快的步伐离开了小摊。
太阳将落山,晚霞显风采,天与山连成一片,炊烟灯火渐渐升。
游少卿与赵洵也已经购物完毕,踏上了归府衙之途。
路上,游少卿走得极快,赵洵将要跟不上,忍不住问道:“公子走那样快,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游少卿回一句:“是。”
赵洵小跑,提着东西快速跟上,“那属下快些走。”
等到了府衙,游少卿开了门,对赵洵道,“去我卧房。”
“是!”
前几日府衙职员都放新年假,回家备年去了,而今偌大的府衙内,就只有游少卿和赵洵二人。赵洵心想游少卿这么急,必是出了什么事,便将购来的东西放在了府衙进门后右手边空地上,关上府衙门就快步跟上。
三拐两拐地绕过诸多房屋,到达游少卿卧房。
游少卿推门而入,直奔卧榻。他掀开被褥,打开暗格,里面空无一物。他心里浮出两个字,“果然”。
赵洵上前看到这一幕,惊道:“《先迹》……《先迹》不见了!!”
将要子时的时候,赵洵同游少卿站在游少卿卧房外满地白雪的院中。院中有四颗只剩树枝的红梅树,树枝各处覆满了雪,成了白皑皑的树形雪样站立物。
“公子,那人真的会来吗?”赵洵蹲在雪地上,接过游少卿递过来的一箱不大也不小的烟花。
游少卿又递给他一个火折子,随后走向用绳子把长木棒绑在屋檐一角用于将爆竹吊在半空的屋下,回道:“不出意外便会。”
“那如果出了意外,他不来呢?”
“那便不来罢,我们就守岁、过新春。”游少卿拿出另一个火折子,对赵洵道:“等外边人放了,我们再一起放。”
“放了之后,你数十个数,我们就去擒贼。”
赵洵道:“这次他来了准跑不了!”
过了一会儿,爆竹声乍响,噼里啪啦、接二连三地来,游少卿用火折子点燃引火线,同时赵洵将那烟花的引火线也点燃,一时花火四溅,烟雾乍起。
点燃后,赵洵往前跑,“十、九、八、七、六……”
他跑到游少卿身边,跑到廊下,续喊道:“五、四……”
爆竹还在炸,烟花还在“嗖,嘭”地放。
游少卿接过话,在风中轻声道:“三。”
“二。”
“一。”
此时爆竹烟花恰恰声声结束,院中霎时平静,只有烟雾缭绕,四散而变得稀疏。他们在府衙的爆竹声与烟花绽放声中跑向隔了将近五米的游少卿卧房。
“进!”游少卿在快要到达门边时对赵洵道。
赵洵点头,跟着游少卿一起冲进开了门的烛光明亮的卧房,一个黑影立时捕获了他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