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七夕,余礼站在门口,桥西村还有不少夏天的余热。
对于他和李铭川而言,七夕是平常生活中平常的一日,那些刚定了亲还未成亲的要重视些。
但余礼是日日都要想做些什么吃的,今日便趁着这七夕,做些巧果吃。
巧果做起来不难,其实跟馒头都差不了太多,只多放些糖,调一下白面和酵面的多少就好,许多小姑娘小哥儿在这天都会做巧果。手巧的能做出各种样式来,蝴蝶的、鱼的、老虎的,但大部分人做得多的都是花的,且大多又都是桃花的,寓意好,又算是比较简单的,不要模子,手捏一捏木刀压一压,都能做。
巧果是甜口,讲究的人家还会往里面放鸡蛋和牛乳,但余礼和李铭川都是口味比较重,喜欢吃辣的,余礼便只打算简单做三四个,尝尝味道就成。
他取了白面和酵面,用温水化开,又少放了些红糖,只添了点点颜色上去。余礼边揉面边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刚学做糕点那会,面和水总放不对量,手上黏哒哒一团,现在已经很熟练,多揉几下就是漂亮光滑的面团子了,余礼就分了四个小剂子,本想全捏成桃花的样子,但等他上手就止不住的捏出其他花样,到最后四个全都不一样,一个桃花的,一个鱼的,一个金元宝的,还有一个他捏了个枣子样的,不大好看,但能看出是什么。
这东西其实也是拿炉子烤出来最漂亮,余礼用锅烙熟的,颜色会深些,他没提前尝,这东西和李铭川一起吃寓意才好。
李铭川今日回来稍晚一点,他回来时,竟有些扭捏,双手背在后头,等余礼纳闷问他做什么呢,他才把手一送,手里是一捧野草扎出来的花。
野花有五六种,颜色各异,余礼认识不少野菜,但这些野花有不少是说不出名字的,他只认得一个红色的地榆,还有个紫色的野豌豆的花。
他接过花,喜欢的很,又看向李铭川。
李铭川挠挠头,道:“今日不是七夕嘛,做完工见着一个哥儿头上插了花,便想着你也该是喜欢的,去摘了些。”
余礼眼睛都弯了起来,道:“真好看。”又凑过去闻了闻,见没什么香味,又抱在眼前左看右看。
李铭川看着余礼满足的样子,喉头滚了滚,把人拉进怀里抱着,沉声道:“礼哥儿,和我成亲你是受了委屈又受了累的,我现在没本事给你买那些金银首饰,但日后一定都给你补上。”
余礼在他怀里轻轻抱了回去,没说他不要,只软声道:“我相信你。”
李铭川便笑开了花,道:“还有衣裳绢花,我赚的银子全都给你花,只要你不嫌少。”
在同李铭川成亲之前,余礼就想象过之后的生活,他不觉得每天做这做那的累,只李铭川天天心疼他,让他多歇着,但对他而言,很怕一天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的感觉,他喜欢收获,喜欢付出劳动后收获。
虽是如此,余礼对李铭川心疼他紧张他的情形是很受用的,他和李铭川成亲了,两人就是互相支持互相温暖的状态,他很舒服,李铭川也很安心。
巧果只是点心,晌午余礼是另做了饭菜的,吃饭时,他和李铭川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十六就是白露了,白露后过两天就是我大哥成亲的时日了。”
“那咱们是不是提前一天得去帮忙?”
“前一天你还是照旧在地里做你的活计,我去帮忙就成,但成亲那日你上午怕是得一上午帮着招待呢。”
“没事,我下午再去卫叔家的地里就成,大舅哥成亲我们送些什么好?”
“我也是在想这件事呢,前两天大哥见着我还说要我去掌厨。”
“那是应该的,只是你又要受累了。”
“这对我来说不累了,按我的意思该是不收钱,娘和大哥都说我既然已经嫁出来了就该给的,我就想着左右咱们在礼金里添回去就好。”
李铭川点点头,道:“是这个理,我到时在里头给你生火添柴可好?”
余礼笑笑,见人吃完了饭,把巧果端给他,道:“里头哪用得着你,倒是你帮着招待,仔细嗓子。”
白露是采新棉的好时节,余礼本来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个采棉的事做一做,也能贴补贴补家用,但是人一找便要能做好几天的,他后面两日是没时间的,便做了罢。
虽说不出去做事,但家里的活计是一天也没落下的,不少人家会在这天吃地瓜,余礼家里没种,还是昨日去余家拿的几个,李铭川直接架了在火里烤的。
他不常烤,一次只烤一个试试,第一个有些糊了,第二个好多了,他把第一个自己囫囵吃了,第二个仔细剥了皮,递给了余礼,这就是早食了。
余礼心知他只吃一个地瓜上午劳作后定是会饿,让李铭川自己把第二个也吃了。他道:“左右我不用出门,等会我自个儿再烤就是了。”
李铭川不大乐意,想要余礼吃自己烤的,余礼便道:“行了,若是你吃不饱,等会我还要惦记你,还得跑趟地里给你送些什么吃。”
李铭川这才讪讪收回手,余礼看着好笑,伸手把地瓜接了过来,又一下塞进李铭川嘴里,见着他瞪大了眼睛的惊讶样子,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等李铭川走后,余礼给自己烤了一个,他胃口小,吃一个就成,烤好的地瓜撕开皮里头冒着热气,闻着就香喷喷的,余礼轻轻吹了几下,咬一口,甜滋滋的。
他收拾了一下灶房,照旧给菜园浇了水施了肥,又细细去了杂草,便出去割鸡草,近日里喂鸡时他还会往里头拌一点玉米粒,就盼着鸡再长快些,早些生蛋。
喂了鸡后鸡圈是要打扫的,养了禽畜就是这样,粪便得日日扫,留着积肥也好丢了也好,堆在后院是容易得病的,鸡得了病都是小事,长年累月的人都寿命短些。
余礼日日扫着后院,前院和堂屋就三五日扫洒一下就好,今日他就没扫,拿了针线给李铭川补鞋。
李铭川身量高大,鞋也大,因着总是在地里忙活,鞋底和鞋边总沾着泥水,余礼先前还给他洗了两次,后头见总是要脏的,他的鞋又容易烂,便干脆不洗了,只等着穿得不行了换双得了。
昨日见鞋坏了,但又还能穿,昨日便又还是给他洗了一道,今天给他补好,还能穿一阵。这鞋还是以前周氏做的,鞋底其实也纳得厚,余礼想过阵子再给他纳一双,再做厚些,里头塞上棉花,冬天里也暖和。
他之前想着晚上多缝缝冬衣,天冷之前就做出来,好到时直接穿上,但每晚李铭川盯着他,只能做一小会,到现在一件也没做完。
吃完晌午饭余礼靠着在做冬衣,也在想着后日随什么礼,他和大哥关系亲近,他是成了亲的,礼定要送得比旁人重些,干脆送上一吊铜板,再找卫家买罐子蜂蜜做喜蜜,另抓上一只鸭子,很能给大哥撑场面了。
虽说一下也要去不少钱,但他成亲时他哥给他备了嫁妆箱子,也不便宜,且这送的铜板他掌厨也还是会收回来些。再说了,送给自家哥嫂,也不分那么清,总归这些事李铭川是一切凭他做主的,只晚上同他知会一声,也是显出对当家汉子的信任。
余礼没等李铭川回来,自己去买了,蜂蜜比肉和糖都精贵,余礼买了三十个铜板的,也就一小罐子,鸭子是三十八文买的,在家先养两天,后日当着全村的人送,是都得夸一句李铭川这个做哥婿的大方的。
桥西村就是这样,哪怕很多事情是妇人和哥儿做的,夸的也都是家里的汉子。李铭川是勤快的,但有些懒的在家当大爷,出去人还说这家里干净是他把媳妇管得好。
不过李铭川现下在余礼心里是样样都好,他也乐得听人夸他。
成亲前一日余礼去余家备菜,也是和大哥他们商议明天的菜色。余家的灶房他比所有人都熟悉,拿起刀切菜动作麻利得很。
赵雨梅道:“明日因着清哥儿不从娘家出,省了不少事,这席面我就想着还是做好些,别委屈了他。”
付清先前和余雪一个房,睡着余礼之前的床,明日余风把他背到自己屋子里就成。
虽说没有建新房,但余风的屋子是重新归置了的,虽没有很大,但东西都齐全。
“先前你成亲绣婚服和被面咱俩费了多少功夫,清哥儿这绣活怕是从前专门学过练过,针脚又密又好,速度还比咱们快。”赵雨梅感叹到。
得了这么个相貌出众性子温和又有能耐的儿媳,她总有些不真实的感受。趁着来帮忙的婶子不注意,悄悄同余礼咬耳朵。
“你是不知道,日日想要我分些活计给他做呢,我喂鸡他便第二日早起喂鸡,我洗衣裳他也把他和你哥的拿去洗了,我天天都想着,这样好的小哥儿,在我们家怕是委屈了他。”
余礼听了心里明白,明白他娘的惶恐,生怕付清哪天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也怕委屈了人。又明白付清,他心里已无别的依靠,定是想在桥西村好好安家的。
他宽慰着赵雨梅:“马上人都要成亲了,若是娘你把人当菩萨供着,怕是大嫂以为我们不把他当家里人,觉得生分呢。他若是愿意,娘你便随他喜欢,他该是喜欢做绣活的,便别让他做粗活就好。日后大哥定也是心疼的,让大哥来说好些。”
赵雨梅一听也是,等成了亲,该是没那么生分,现在总把人当客人,怕是清哥儿心里也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