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有一大堆的学生朝教学楼的方向涌去，有些结伴而行，有的独自踩着滑板在道路中央前行，无一例外，都没有影子。

顾鱼还未闭上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场景，他不禁瑟缩了一下，双手环住了荀川的脖颈，睫毛轻颤，下意识闭上了眼。

现在才早晨，人的影子不可能被踩在自己脚下，但附近居然那么多人没有影子？

顿时，顾鱼后背一阵发凉，明明太阳照过来应该是热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紫外线。

好可怕，这么多鬼，万一突然像昨晚那样攻击他们，单凭荀川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宝宝，有我在你不会受伤的】

顾鱼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他睁开眼，纯澈明亮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渐渐的，出现了一些有影子的人，他们凑在了一起，交头接耳，但是离得太远了，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走慢点……”顾鱼揪了一下荀川的耳朵，轻哼一声。

一股酥麻的触感刺激着大脑皮层，荀川闷哼一声，脚步顿了顿，不远处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

“我靠，大白天这里都是鬼啊？居然都没有影子？”

“要是都有影子就麻烦了，玩家多了才可怕呢。”

“是啊，如果这些全是玩家，副本八成是大逃杀模式！”

“嘘，低声点！万一被NPC听到了呢？”

“……”

他们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听不太清了。

荀川便将脚步放得更慢了些，依然没有听到谈话声，他回眸一看，目光渐凝。

那群人很谨慎，已经换了一条很窄的小路走，虽然有点绕路，但也能抵达教学楼。

顾鱼只好收回目光，顺便看了一下荀川的脚下，是有影子的。

荀川敛起眸，走在树荫下，藏在了没有影子的人群里，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赶着去上课的学生们在路上的交流声彼此交织在一起，时不时有几句高分贝的话，刺痛着人的耳朵，而且，这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这边靠。

荀川腾出一只手，捂着顾鱼的半边耳朵，却对上顾鱼乌黑圆润的眸子。

“那些玩家是彼此认识吗？”顾鱼戳了戳荀川的下巴，唇珠微微凸起，“好奇怪，他们好像在躲着我们走。”

荀川眸色渐深，指腹摩挲着细腻白嫩的腿肉，不紧不慢地说：“也许吧。况且，我们这边没有影子的东西比较多。”

“那你为什么不往玩家的方向走吧？你该不会是想报复我吧？”顾鱼趴在荀川的肩膀上，按照视频里教的，拧他胳膊。

但这点力道对于荀川来说，就像是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撞了一下。

除了温软的触感，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荀川抚过他的背，语气温和，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和早餐，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顾鱼，才不至于让顾鱼被太阳直射。

顾鱼的影子自然地被挡在了遮阳伞下。

两人来到通知里的教室109外，时间卡得刚刚好，现在是7:55。

“原来这才是109……”顾鱼低声呢喃，他转头过，看向昨晚幻境里他进的教室，现在门上分明贴着106的标签。

“怎么了？”荀川沿着顾鱼的视线看去，目光渐凝。

顾鱼摇了摇头：“没什么。”

荀川嗯了一声抱着人走进教室。

如果他们走到门外，就会发现106教室里散落着一滩未清理的玻璃渣。

而109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不少人——

404寝室的四人，外加两名玩家，坐在离讲台最近的六个位置上。

周衍和宋淼淼两人则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周衍甚至还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这里——”

荀川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冷漠地目光扫过周衍，他转过身，在周衍前面坐下，顾鱼则被安排在宋淼淼前面的位置上。

顾鱼转过头，看向周衍，语气里透着一丝责怪：“你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

周衍挪动了一下位置，斜过身子，眉梢轻抬：“荀同学昨晚睡前就跟我说，让我明早去给你买早餐。”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我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荀川指节轻叩桌面，向周衍投向探究的目光。

“我怕吵醒你们，动作当然很轻。”说着，他拿出牛奶和三明治，递到顾鱼面前，“给，这两个是给你的。”

顾鱼接了过来，又瞥见周衍桌上的那瓶矿泉水，想起昨晚视频里放的——抢别人东西也是欺负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伸手抢了过来：“我要喝这个。”

“好啊。”周衍笑嘻嘻地说。

正襟危坐的荀川突然伸手握住了顾鱼的手腕，低声道：“别喝他给的东西。”

“为什么？”顾鱼歪了歪脑袋，面露不解。

“因为……”荀川话音一顿，他回过头，低头看向地面。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渐渐拉长了周衍和宋淼淼的影子。

他皱起眉，指节轻叩桌面，一时没想明白，周衍是用了什么办法活下来的。

而且，今天的周衍很不对劲，按照他昨晚的脾气，早就摊牌了。

“对啊，为什么不能喝？你怎么能不许他喝水呢？”周衍挑了挑眉，手臂搭在椅背边缘，漫不经心地说着。

“就是！你不说的话，我就喝了。”顾鱼轻哼一声，轻轻拧了一下矿泉水瓶的瓶盖就开了，就好像提前有人拧过了。

荀川温声道：“我也给你买了早餐。他买的本就是凉的，可以放到之后再吃，我特意买了热食，冷了就不好吃了。”

顾鱼不喜欢早上吃冷的，于是点点头：“好吧。”

周衍买的东西就被堆在了一边，宋淼淼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只是自顾自地低头吃面包，时不时抬头看看教室里的人，在自己的笔记上写着什么。

教室里有影子的人有十来个，有些坐在阴影里，所以没法确定是不是玩家。

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正是顾鱼昨晚遇到的齐世清，他也没有影子。

随着玩家陆续进场，教室里的阵营划分更加明显了，各组玩家之间泾渭分明，基本是坐在一起的。

零散坐着的人大多没有影子，是NPC。

昨晚的导演NPC也在，和她坐在一起的总共有五个人，少了那个寸头男。

这也应证了他们刚才的猜测。

上课铃声响起，齐世清微笑着朝在场的学生点点头，目光扫过顾鱼时，多停留了几秒，最后，他走到门前。

在最后时刻，一道身影朝着教室奔来，他伸出手想要阻止齐世清关门，却还是没赶上，教室门被重重地关上了，齐世清还上了锁，只有教室里的人才能打开这个锁。

外头的人拼命地敲门：“开门——”

齐世清恍若未闻：“好的，那我们开始点名。”

教室门上有一面小长方形的玻璃，透过玻璃，顾鱼看见外头那位黑发男生急迫和惊恐的表情，他不断地回头看，敲门的动作也没停下。

“顾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