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度看着岁九耀，黑色口罩上方的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笑意，“好。”
岁九耀让他先进，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岁九耀上前几步，顺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那栋西欧建筑面前，慕玄度跟在他身后，正要伸手开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颜炆盛从里面探出脑袋，“你俩回来了啊，怎么去这么久啊？”
很久吗？从小区门口上来虽然说算不上近但撑死了也就走个十来分钟吧。
慕玄度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颜炆盛，又看了看岁九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你到底几点出的门？”
“十一点半。”岁九耀不假思索地回答。
“额九哥你不是十一点就出了门吗……你走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时间。”颜炆盛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他俩在讲什么。
岁九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欲望，然后尽力温柔地冲颜炆盛笑了笑，就是这笑让人瞅着有点子害怕。颜炆盛忍不住抖了一下，往后缩了缩，“九哥你干嘛这样冲我笑……”
“没什么，看你可爱。”岁九耀又笑了一下，笑的颜炆盛又是一抖，看向慕玄度时才恢复正常的表情，“快进来吧，外面热。”
慕玄度刚刚一直没说话，想着岁九耀刚刚在路上讲的话，什么他也没等多久也才刚到小区门口，什么一点都不麻烦的，这样看来，全是谎言。他有些不安，是不是又麻烦岁九耀了……
这样想着，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跟着岁九耀进去了，换了拖鞋之后应邀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
岁九耀去厨房洗了杯子，把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喝点水？还是你想喝点别的？果汁饮料什么的。”
“水就可以了，谢谢。”慕玄度闻言摇了摇头，没碰那水杯。
岁九耀一看他那么规规矩矩地坐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之前觉得慕玄度这人也奇怪，刚认识的时候不爱讲话，后来熟了一点之后发现他是一点点都不肯麻烦别人，有时候他主动为他做什么，他总是会一脸愧疚地和他道歉说自己又麻烦他了。
就像有一次他生病发烧请假，上午没来，岁九耀顺手就把他发下来的作业订正了，不管老师讲了的还是没讲的，只要他错了的都在旁边拿红笔写了解析。下午慕玄度烧退了些，翻开书的时候看见了，刚知道的时候还说了“谢谢”，后来就脸色不大好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有点难过的样子。岁九耀最开始以为他是不舒服所以不高兴，但是一问之后他回答说不是因为这个，坐在那里不讲话，没过多久才开口，却是和他道歉说自己麻烦他了，尽管岁九耀说不妨事但他还是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其实慕玄度大部分时候都戴着口罩，表情变化也不大，但岁九耀就是能注意到他的那些小情绪。慕玄度不安愧疚的时候会蹙着眉，抿着唇，坐着的话会坐的特别端正，双腿并在一起，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但是两只手常常会拧在一起。写作业思考的时候喜欢抓头发或者转笔，高兴的时候见得少，但似乎是喜欢趴在桌子上？
就像现在这样。岁九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很喜欢慕玄度的这些小动作的，每次注意到都有种寻宝一样的乐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看到慕玄度愧疚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收到别人的一点点好就会很焦虑不安，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尽力安抚他，“别愧疚了，我自己愿意的，你就算是拦着我我也要去的。”
“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关别人什么事？”岁九耀一挑眉，“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喝点水，或者你想喝果汁？”
“喝水吧，谢谢。”慕玄度没多说什么，眉眼间却是松快了些许，岁九耀长舒一口气，也算是安抚成功了吧。
“我说两位，你们是忘记了这还有个人吗？”颜炆盛捂着眼睛，麻木地说：“九哥，我要瞎掉了。”
想到颜炆盛刚刚一句话就把自己老底都给掀了，岁九耀一反平时的温和有礼阳光开朗，面无表情地说：“哦，那你瞎着吧。”
慕玄度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颜炆盛倒是不太在乎，靠在椅子上捂着眼的手没放下，“九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冷漠的……”
“嗯对，我变了。”岁九耀随意地应了一声，转头对慕玄度笑，“玄度，我带你参观一下？”
“额……可以吗？”慕玄度现在浑身都写满了尴尬二字，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当然，走吧。”岁九耀起身，带着慕玄度往客厅的出口走，经过颜炆盛的时候和他说，“离吃饭还要一会儿，你自己玩吧，电视的遥控器还在老地方。”
“好嘞谢谢九哥，”颜炆盛一蹦而起，一扫颓靡，笑嘻嘻地说：“祝你们玩得开心。”
岁九耀家确实大，进门客厅暂且不提，出了客厅一段螺旋木质楼梯盘旋向上，极富艺术感，慕玄度跟在岁九耀身后上了楼梯，墙是棕色复古的风格，暗处是低调奢华的花纹，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副中外名家的画，风格多样，慕玄度没学过美术，对着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岁九耀倒是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这个是谁的什么画，又有什么寓意……
慕玄度听得很认真，岁九耀的讲解简洁明了，清晰易懂，他听得直直点头。上到二楼，岁九耀一笑：“这里是我爸妈的地盘，就不带你参观了，三楼是我的，我带你去。”
慕玄度跟着他往上走，二楼的风格粗略一扫是东方复古的风格，三楼的风格就大不一样了。慕玄度本以为三楼的风格会是那种很阳光的，和岁九耀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没想到却是黑白简约风。
“来吧，带你看看我的卧室。”岁九耀带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最里面的一间，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岁九耀的卧室收拾的很整洁，浅灰色的KINGSIZE看上去就很柔软舒适，床边一左一右两个木质床头柜，有一个柜子上放了一个乳白色拉绳式小夜灯。地毯从楼梯口一直铺到房间里面，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什么声音。床对面那里一个磨砂门直通浴室，床边上开了一个小门，岁九耀解释说是衣帽间。慕玄度就没有走进去看了。卧室外面延伸出去是小阳台，小阳台上放着白色小桌子，还有两把浅灰色布艺的椅子。阳台的边缘放了几盆小苍兰、玫瑰，还有薄荷。岁九耀带着慕玄度往阳台上走去，“你不恐高吧？”
慕玄度摇了摇头，岁九耀推开玻璃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会在这边一个人坐一会儿，这边风景还是不错的，看看。”
慕玄度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确实不错，这里能看到岁九耀家的花园，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往远处看，飞鸟振翅，小区里的人造湖波澜不惊，粼粼的水面隐隐可见有水鸟浮着，小区种那么多绿植不是没有道理的，从高处往下看，满目青绿，养眼，也很难让人心情不好。
岁九耀带着他在这边转完，又推门出去，一边和慕玄度解释道：“虽然阳台上面摆了几盆花，但一般都是家里的阿姨在打理，我不太会弄这些。”
看到慕玄度的表情又一笑，打趣道：“怎么这个表情？”
慕玄度听了他这话有点稀奇。怎么说呢，岁九耀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好像什么都会，尽管理智上知道这不现实，但事实上大部分你想不到的技能他都会，这也是他给人一种很可靠感觉的原因之一吧。反正慕玄度自认识他以来，就从来没听说过哪项技能是他不会的，今个忽然知道了一项，就觉得有点惊讶。
岁九耀要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笑着揉他的头发，说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慕玄度还没开口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会怎么说，索性就没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转而提了自己：“我会一点点，家里阳台上养的那些植物都是我在照料。”
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因为我妈忙，没时间。”
“真厉害。”岁九耀毫不吝啬地夸他，调侃地说：“我简直是‘植物杀手’，我自己亲手照料的基本活不过几个月，索性就不管了。”
慕玄度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看着他，像是不信，他没说出来：“我也没那么夸张，养的那些都还是比较好养的植物。”
岁九耀一边带着路一边和他唠嗑，“那也很棒了。你看看这边，这个是我的书房，那个是……”
除了有一个房间没开门，岁九耀提到也只是神秘一笑，说待会儿会见到的，其他的房间基本都参观过了，岁九耀看了一眼时间，两人一起下楼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