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伤害韩将军!真的是因为他的毒蔓延得太快!没法再等,才出此下策!夫人既能洞察人心,定知我们没有半点隐瞒!请夫人明察秋毫,让将军放过他的性命!”
东方玉珑转向师韵,似在静听韵儿的呼吸。她的声音虽带着恳求,但尾音微微发颤,像是带着某种挣扎未尽。
“你很害怕。”东方夫人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笃定,“但你并非只害怕他的死。”
师韵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东方玉珑察觉到这细微的停顿,嘴角微微上扬,“你怀疑他。”
师韵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惊愕。东方玉珑听到了韵儿攥紧衣袖的窸窣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指节摩擦布料时传来的轻微颤动。
“你怕自己错怪了他,也怕自己没错。”她的声音轻缓,温柔地剖开对方的心事,“你求我救他性命,是想验证自己会否错信了人。”
师韵心头一滞,她体会到了蒋文懿的感受。这位东方夫人,能人所不能,她天生慧眼,可窥人肺腑。凡人心机,于她面前皆无所遁形。
“我……”
师韵蹙起月眉,垂下了头。“夫人是看到了,我对阿时的怀疑吗?我确实是怀疑他……我与父亲相依为命,与阿时却是萍水相逢……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要逃跑……还说我爹陈尸西湖底……我怎么可能不疑他?”
韵儿见蒋文懿面带惊愕地看向自己,蹙眉笑道:“文懿你看不起我也没关系,你锦衣玉食成欢双亲膝下,理解不了我的痛……我生下来就没有娘,爹爹是我在这世间唯一亲人……阿时说的话我原来一个字都不信,我甚至认为就是他,为了这扇子上的几两碎金,一枚玉印,谋害了我爹……”
“但你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东方玉珑站起身,走到师韵面前,蹲了下来。她慢慢伸出手,摸索着扶住了韵儿的手臂,“是什么改变了你?”
师韵这才发现夫人貌若天仙却目不能视,忽然有一股悲戚涌上心头。
“是阿时……”
韵儿眨眨眼,仿佛在和自己确认,“他孤苦无依却心存善念,市井之气只是他谋生的手段……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加努力地活着,他从不抱怨老天不公……即便吃尽苦头,也不会放弃希望……”
师韵握住东方夫人的手,看向她几近无暇的面容,笃定道:“即便他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杂役,他的心里也没有半分歹意,他绝对不会谋害我爹!”
东方玉珑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她喜欢这个小丫头,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已胜过千万世人。她还没来得及称赞韵儿两句,突然感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痛。东方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昏倒。
“夫人你还好吗??”
师韵赶忙扶住她,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谁人谋害你爹?长乐……长乐他怎么了?!”
两人忙不迭转回头去,见漪澜药仙不知何时来到了中堂外。
绫云脸色煞白,似被一记重击狠狠击中。他的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星目泛红,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说长乐他怎么了?!”
师韵神色凄然地看着他,忍着泪水低声道:“他……他在西湖遇害……尸首都……”
这一刻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绫云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险些站立不住。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上了门柱。门外挂的银铃传来一阵脆响,似是遥远故人的一声叹息。
“不……不可能……”
泪水涌上眼眶,喉间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喘息不得。
师韵此时才知晓,爹爹竟与漪澜药仙的交情如此深厚。可她怎么从来没听爹爹提起过药仙的名号?
“药仙……”
蒋文懿快步上前,将绫云搀扶住。绫云按在他的肩头,青丝散落,泪珠晶莹,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忆往昔,西湖夜泛舟,琴声幽幽,微风携月共清流。望楼对诗酒,笑语风流,少年意气正盈袖。
九转镂心,命悬一线赌生死。幽谷药师,他以丹心渡死生。
大漠孤烟,残阳未落,烽火夜长空。胡夏长路,风霜尽染,策马归汉中。
怎堪回首?长夜寂,乐成空,泪满襟中。
“长乐……”
绫云咬紧牙关,隐忍不言。他只是颤抖着,任眼泪一点点滑落,任难以言语的悲戚将他吞没。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地抬起头,声音微弱而沙哑。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韵将东方夫人搀回高椅上,幽幽答他道:“这恐怕……得问阿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