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恹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钟荔婉原本以为对方会心虚的避开她毫不掩饰的试探眼神,再不济起码也会阴阳怪气的反驳她两句。
但当事人只是不偏不倚的,平静的看着她。
钟荔婉觉得谢恹应该感谢容妃给他生了这么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几分直视下,倒是让钟荔婉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了。
难不成猜错了,原身不是谢恹杀的?
钟荔婉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抽丝剥茧出那么一瞬纰漏。
可是没有,谢恹的表情就像一张天衣无缝的网,钟荔婉这个做了许多年恶鬼的游魂,也看不出面前这家伙的漏洞。
就在钟荔婉开口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片哗然和喧闹。
这声音极近,钟荔婉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揽了过去,躲避开来。
她被谢恹护着,躲在一旁。
只瞧见两人原本站着的位置上倒下一位女子,伴随着轰然的一声闷响,那女子头上的珠钗哗啦啦的扯断了头发砸在地上,好不狼狈。
楼下敲锣打鼓的戏台子如同断弦一般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默后,就听着整个戏楼发出一阵轰乱,叫嚷着,此起彼伏的鼎沸人声。
不乏来二楼凑热闹的,但是碍于形式,也只是远远的驻足观望。
旁边雅间的客人出门一瞧,见着走廊上这番杀气腾腾的场景,也都是走的走,躲得躲。
一时之间,这地方除了当事人,竟然就只剩下谢恹和钟荔婉来。
两人还没等开溜,就听着人群中一声吊高了嗓子的唢呐哭丧,那小二白帕子一抖,在人群中杀猪般的嚎叫着:“不好了!打人了!快报官啊!来人救救我们掌柜的!”
嗓子是吊得老高,架势十足,但是人是四平八稳的站在安全地带,八风不动。
听着那小二的话,钟荔婉才注意到,这地上躺着的狼狈女子可不就是这戏园子的掌柜的,塞如娜。
站在塞如娜对面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怒气冲冲,似要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对塞如娜出手一般。
“住手!”
钟荔婉忙喊道,拦在塞如娜身前。
她将塞如娜搀扶起来,随即道:“有什么恩怨好好说就是了,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弱女子动手。你们两个男人,也不害臊么?”
钟荔婉感受到塞如娜的双手冰凉,看去,只瞧见塞如娜一手捂着胸口,整个人的脸色不好,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一阵血红。
“呵,你有事哪里来的小妮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壮汉正说着,背后被人一个板凳砸了过来。
索性这两位块头大,这一个板凳突然砸过来,除了又掀起一阵爆土狼烟,倒也算不上是什么。
钟荔婉她拍了拍塞如娜身上的灰,正想从掏出手帕递给她。
“多谢。”
却瞧着塞如娜不拘小节,卷了把袖子就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迹。
那瘦伙计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那胖伙计和两位壮汉之间,只瞧着他立刻换上一副和事佬的表情,搓了搓双手:“二位,别见怪别见怪。我们敞开门做生意,有什么恩怨你自然和我们掌柜的在后面自己解决就是了。你们都是大人物,何必把事情闹大。”
“况且,二位不是我说,无论如何,你们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你们.....”
瘦伙计还没说完,就瞧见那两位爷不大高兴,如同拎小鸡仔一样把瘦的如同猴一样的小二一手就地拎起来了。
“哎!我好生同你们商量,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砸人的胖伙计,又走近几分,看了一眼被提溜着的瘦伙计,随即怒道:“你们做什么!我们已经报官了!官府的人不消片刻就要到了!”
瘦伙计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忙伸手拽着那胖伙计,此刻底气也足了一些:“快放了我!不然,不然小心吃大板子!”
那两人听见报官两个字似乎觉得十分可笑,轻蔑的瞧了一眼房间里的塞如娜,随机道:“报官?好啊,那就让你们掌柜的去报官!看看我们谁更有理。”
说罢,就提溜着那瘦伙计要往楼下丢。
塞如娜忙出声制止道:“好!我答应你们!把人放下!我答应你们!”
那两壮汉听见塞如娜的话,嬉皮赖脸的笑了下:“掌柜的,不是你答应我们,是你本来就欠我们的。”
言毕,毫不留情的将那瘦伙计往楼下丢去。
只听见一声重重的沉闷响动,紧接着,便是一声拔高了嗓子的哀嚎。
不用猜也知道,恐怕是砸在了桌子上,碎了个肋骨尾巴扇。
那胖伙计忙不迭的跑到楼下去了。
对峙的人当中就只剩下塞如娜了,此刻她更是怒不可遏,更因为二人刚刚的举动。
“我都说了答应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
“掌柜的,别说的好像是我们威胁你一样。这件事情,本不就是你欠我们的么?如今拖拖欠欠也有三年了,现在想要做好人,您可真会想美事。”
钟荔婉听的一头雾水,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和这掌柜的到底有什么秘辛,但是恐怕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正在这时,就见着塞如娜忽然握住她的手:“李小姐,我如今伤势颇重,若是贸然单独与他们谈判,恐怕不测。你好人做到底,陪我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