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漆灰皱起眉头:“我并无道法上的偏见,道友无需遮掩。”
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还行了一个拱手礼,表示尊重。
典生铜自然知道,纪漆灰是一个性情有些寡淡的人,对于很多事务,他的态度都是“无可无不可”,唯有对求道一途,他的态度是严谨端正的,常与人辩法。他认为道途不分高低,毕竟被尊为“器圣”的皓明仙尊,实际上也是一名被斥为邪门歪道的魂修,他走到魂道的顶点,认为触类旁通,条条道途,都可成仙。
不过典生铜已经决心要坚定自己的“人设”,嘴硬道:“道友误会了,我真的是一名法修,刚才那一式鬼手,乃’通阴招鬼咒决’,我从高阶咒法书上无意窥得,本是拼死一搏,不想竟真召出了退敌鬼手。真是幸运啊!”
似是被他唬住,纪漆灰沉思了片刻。看得典生铜心惊肉跳,有些害怕他当真去查浩如烟海的高阶咒法书,就为了弄清是否真有“通阴招鬼咒决”一术。
幸好,纪漆灰很快抛开了这个问题。他目光移向在原地无聊地转圈圈的小傀儡,典生铜会意,道:“就是最正统的傀儡术。我自幼喜好傀儡,便在修法之余,兼修此术。”
反正,法修是修真界公认的“贵多不贵精”,法修不务正业快成为一刻板印象了。想必纪漆灰也不会在这一点上多纠结什么。
纪漆灰颔首,道:“我途径此地,见鬼气冲天,便赶来助阵。赶来的路上,我已用符文召请过阴差,想必静待一段时间,便有冥府官员前来处理这母婴二尸还魂事宜。”
典生铜心中不免一叹,阴差若是能顺利到达,八里村又怎么会有长达二十年的鬼灾侵扰呢?
不过,这段旧事毕竟是在典生铜出生前发生的,他所搜集到的传闻中,似乎并没有提到过纪漆灰的存在。
在他“前世”的真实历史上,纪漆灰来过八里村吗?在鬼灾初现端倪的时间点?
纪漆灰在空地上徒手绘制了一个玄级禁锢法阵,按理说,他明面上是一名器修,画法阵的活应该让典生铜这个法修来干,但是典生铜修为太低,纪漆灰已是金丹后期,便由他操手画阵了。
小傀儡吭哧吭哧地把母女二尸搬进法阵内。在灵力催动下,法阵亮起幽光,令二尸难以逃脱。
见这狰狞的二尸在阵中辗转扑腾,却挣不开无形的束缚,女尸的屠户丈夫缓过了劲儿,从藏身处走出来,颤抖着声音道:“两、两位仙君,方才女尸抓我一爪,我好像是中了尸毒,求求二位仙人,救救小的!小的愿以全副身家回报仙君!”
他的一边肩颈处已然青得发紫,如生霉的食物般长出绿毛,恶心至极。典生铜神情扭曲了一瞬,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家中每一个铜子儿、每一粒粮食,并你那美娇娘,都要回报于我们。你当真愿意?”
屠户没想到风光霁月的仙君当真这样说,一时间竟忘记了害怕。
“哈、哈,仙君说笑了,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病急乱说话,该打嘴巴!小的愿出三两黄金换大人出手治疗尸毒,如若有假,天打雷劈!”
看他着急忙慌地赌咒发誓,典生铜索然无味,道:“你若是拿你那妾室当个宝,怎么生死关头又果断拿她来挡活尸?若不是,你又为何舍不得拿她换给我们?且不说,经这一遭,她还愿不愿跟你好,那人是个如假包换的修士,还是合欢宗修士。她和你一起,只是为了一时的欢愉,你这次推她挡了你的老婆,她若是个心眼小的,今晚就来杀你了。”
屠户顿时如遭雷击:“修、修士?不可能,堂堂仙人怎会愿与我们这凡夫俗子过日子!”
“是呀,所以她就没想真心待你,许多藐视凡人的合欢修士,都是吸干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她没有直接将你的阳气吸干,也算是特殊对待了吧,但你真没感到身体越发不行了吗?”
屠户面色彻底垮了,他不停嗫嚅道:“那…孩子…也是…”
“假的。修士想要骗过凡人,太简单了。”
典生铜不同情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但想替他的妻女讨回一点公道。
终究是不能看着人死,纪漆灰将一卷符纸烧成灰,和着水,让屠户饮下,又催动咒决,在屠夫的鬼哭狼嚎中解除了尸毒。
“为什么一定要生男孩?女孩一定要处死?你母亲所说的生了女孩,全村人都会死,是什么意思?”
典生铜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