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有人来报,说是叛贼已经全部斩首,正送往乱葬岗。季贞明示知道,刚命人退下,周盛就进来。
周盛持剑行礼,“陛下,下早朝后定王和游大人在殿前谈话。”
季贞放下手中毛笔,眉头一皱,问道:“谈的什么?”
周盛:“距周围侍卫所说,他们二人将在申时一刻会聚一仙酒楼。”
季贞:“一仙酒楼?”他起身,负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向开着的窗前,看窗外落英缤纷,伸出手接住一粉红花瓣。
周盛如实回道:“是。一仙酒楼在东城四街第三个屋处,在苏娘桃花糕的对面。”
季贞点点头,他心想这一仙酒楼他如何能不知道。他十几岁还是太子时,便常偷偷地跑去那儿潇洒快活。他嘟囔,“国舅要去干嘛呢……”他突然撒手转身,笑道:“准备两套便服,随朕去看看热闹。”
周盛:“是。”
他们二人用完午膳,换上便服,就坐着马车出了宫。
艳阳高照,季贞在马车内拿着扇子不断扇风,独自低语,“这样大的太阳,不在府里凉快,出来商谈什么,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行了好一会儿,他们到达一仙酒楼大门前。
这一仙酒楼总共三层,都成方形状。一层供客官吃喝玩乐,听书、美女歌舞样样齐;二层和三层供客官寝卧,一般都比较安静,然而房间有一个缺点,就是不隔音。因而做些其他事情时,多少会被人听见。
“公子,到了。”
季贞一手搭在周盛衣服上,下了梯子,门口两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当即迎上前,在季贞左右说楼里美人、美酒什么的应有尽有。
季贞不去搭理她们,只顾着自己走,两位姑娘就识趣地回到先前门口的位置,静静地候着,门前有人路过就挥着手帕娇声出口,吸引着人群进楼去。
季贞进了酒楼,听见乐声嘈杂,美女在台上歌舞,台下应者如云,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小二当即上前来,“公子里头请。”
周盛上前一步,“要间二楼房。”
那小二点点头,握着双手道:“得嘞,二位公子楼上请。”
季贞和周盛就跟在店小二身后,一步一步踏上二楼。
他们来到楼上,店小二往左走,推开第一间房的房门,一股刺鼻的气味随即扑面而来。季贞十分嫌弃地用扇子掩住口鼻。
店小二尴尬一笑,“客人多了就这样了,公子莫介意。”
季贞为难地点头,用手中的折扇一指店小二,随后看了周盛一眼。周盛立刻上前几步,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我们喜静,劳烦小哥勿让其他人上这层楼来。”
店小二见钱眼开,捧着银子塞进衣里,向周盛道:“好,好好好,二楼正在翻新墙壁呢,无法住人。那……小的告辞、告辞。”
季贞满意地打开扇子扇风,吩咐周盛,“你且先守着,人来了便告知朕。”
周盛:“是。”
季贞进了房去,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眼下距离申时一刻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原本是想着到时候要如何“捉奸”,突然下一瞬一声呻吟窜入他脑子,听得他毛骨悚然。
是楼上人发出的。
他努力用扇子扇风,降降心中火气,又起身走出房间,站在廊边看人来没有。
周盛也在观察。幸而他记得两人长什么样,眼睛又好,能第一时间认出他们。他就拿剑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门口。
季贞咳嗽一声,正回身要嘱咐周盛些什么,周盛突然道:“陛下,人来了。”
季贞赶忙回头,“是谁?”他看楼下一玉冠半披头发的男子一袭青灰衣裳,身旁跟着一个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的男子,在小二的引导下朝通往楼上的木梯走来。
周盛回道:“陛下恕罪,臣看不见脸。”
季贞细看,见他腰间没佩戴任何物品,另一个人一身黑衣,也不似不曾穿过黑衣的游少卿。他不耐烦地瞥一眼,“罢了,朕也没瞧见。”随后他转身,双手倚在廊上,扇子一开,又缓缓扇风。
不一会儿,周盛又道:“陛下,人来了。”
“来了!”季贞高兴地转身,见一同样半披着头发的着湖蓝衣裳的男子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束着头发的男子朝着楼梯走去,而这两名男子同样也没有在腰间佩戴任何物品。
季贞一时疑惑,心道除了那提着个包袱的,这三人究竟谁才是游少卿。没想多久,一个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二楼正在翻新吗?”
“是的公子,待会儿师傅就要来了。”
季贞一听,欣喜若狂,心道这不正是游少卿的声音吗?他命周盛赶紧同他一道进房间去,不要被发现了。
游少卿的声音又响起,温温柔柔,“三楼人多吗?”
“不多的不多的,现在还没到晚上,一到晚上人就多了,公子且放心,您来得早,还有的地儿。”店小二说完背对着游少卿和赵洵偷偷一笑。
游少卿正在思考,身后不远处一个声音却将他绊住。
“游兄!”
季贞脸色一边,只在心里道:“好你个严行之,朕倒要看看你要搞什么幺蛾子!”
游少卿和赵洵还有店小二三人同时回头,只见一个半披着头发,顶着一个黑金发冠的男子笑意满满地站在楼梯间,离他们不过几级台阶。他身后还有一个提着剑的面无表情的男子。
严靖泽向游少卿挥手,“游兄来得真早啊!”他赶步上去,直接路过赵洵来到了游少卿身旁,嘻嘻地对游少卿笑。
赵洵偷偷地白了他一眼,指责严靖泽要不是自己让步,指不定这包袱就要被他撞倒了。他强扯着嘴角,极力掩饰想揍严靖泽的心里,毕竟打不过,况且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何喻究。
何喻究此时也看着他,眼神还有些犀利。唬得他直哆嗦,转头看着自家公子。
游少卿:“严兄来的也不晚。”
店小二挠了挠头,疑惑道:“四位公子这是要几间房?”
游少卿和严靖泽一齐道:“一间。”
赵洵和何喻究则选择闭嘴。
店小二有些惊讶,但还是说道:“那四位公子且随我上三楼罢。”
严靖泽发出疑问,“为何要上三楼,二楼不行吗?我看着人也不多。”
店小二解释道:“公子见谅,过会儿翻新墙壁的师傅将来,您且随小的上三楼去,免得味道过重。”
严靖泽和游少卿并肩走,他扭头看了游少卿一眼,问道:“是吗?”而后又靠近游少卿轻声细语,“这二楼味道也挺大的。”
赵洵:“…………”不要脸的,尽吃我家公子豆腐!!
游少卿推开严靖泽,没看他一眼。
店小二转身给严靖泽作揖,回道:“是这样的公子,真是麻烦了,还请见谅。”
游少卿也道:“三楼就三楼罢。”
严靖泽头枕在双手上,嘟着嘴道:“那好吧,就听游兄的。”
此时仅距他们一墙之隔的季贞耳朵贴在墙壁上细细地听,等到脚步渐疏,他起身,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静静思考。
三楼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浓重刺鼻,四人不免掩鼻。等到他们到达一间房前,店小二即将开门,床笫之言就从隔壁传来,接二连三,连续不断。
众人怔住,顿感羞愧,场面有些尴尬,还是游少卿先一步开口,道:“换一间房吧。”
那小二点头,带着他们去了另一间房,与那隔壁隔了好几间。
众人进门去,小二便关门下楼了。一路还念叨着,“在隔壁多刺激啊,都能写书了!好地方给你们还不要,真是怪人!还不知道犒劳我些银子,什么人!!”
此时他正走到二层楼梯口,正要下去,就被人拦了去路,他气急,开口喊道:“谁啊,竟敢拦老子的路!?”
他一抬头,发现是先前赏了他一锭银子的那位公子,顿时喜笑颜开,阿谀奉承般地道:“哎呀,是公子您呐!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公子见谅、见谅!”
季贞自周盛身后出来,一手里拿着锭银子,另一只手挥着折扇。他问那店小二,“方才那几位公子在哪间房?”
店小二瞥了一眼季贞手上的银子,嘻嘻地对他道:“回公子的话,他们在左侧第七间房。”
季贞嘴角微微上扬,将那银子抛到空中,“赏你了。”
店小二当即跪在地上寻那银子,抓住后给季贞二人拜谢,“诶,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好人一生富贵,尽享极乐!!”
等到季贞和周盛向三楼走去时,店小二捧着银子啃了一口,眼里、面上尽显欣喜,“发财了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