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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路上 > 高岭之花拿稳白月光剧本 > 第2章 南楚的体面

第2章 南楚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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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楚杉辞正替苏文卿把着脉。眼前的男子本是壮年,却是气血亏空、颓势分明。他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眼睛耷拉着,整个人虚飘无力。

苏嫣然在旁已哭成了泪人,她双目红肿,哽咽道:“公主,我爹他还可以治好吗?”

楚杉辞缓缓收回摸脉的手,偏头看着女子。她泪光盈盈,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无端蓄在眸中,仿佛易碎的玻璃。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楚杉辞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后似带不忍地开口道:“姑娘,积重难返。有何后事须交代的,便现在说了吧。”那女子听完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泪珠一滴一滴地掉落。

“可公主不是神医吗?您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她病急乱投医地连声道,如泣如诉,声泪俱下。

楚杉辞本心中颇为感伤,听及此,顿时生疑:“你怎知我是神医?”

“门口的守卫都这么说的,”她慌了心神,又紧紧抓住楚杉辞的手臂,像是随着角落的黑暗压进,这曙光下一秒便要散了一般。“公主,他们说您长得美、心也好,医术也好,您一定有办法的。”

楚杉辞并未作答,听到士兵的编排,她心中很是不悦。但是转念一想,普通的士兵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脾性和长处如此了然,倒像是设了一个圈套,故意诱她到此。

利用她的善心,做一个圈套,像是把她当作猴在戏耍。

萧陌珩没有说话,只是事不关己般地旁观着。他垂眸静静打量着眼前的永宁公主,她如今之举,想必是察觉事情不对劲之处了。可惜,晚了。想及此,萧陌珩的唇角微勾。

“姑娘,我医术有限,爱莫能助。”她本要起身,可突然念及轮椅,便调转了方向欲走。

“公主慢走。”萧陌珩说道,声音平和,似是所有都在意料之中。

“公主,公主。”身后的姑娘不甘心地喊道,声声嘶砺而绝望。

设局者再可恨,可终归局中人是清白无辜的。楚杉辞蓦地心下一软,她转身道:“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只能拖三个时辰到三天不等,不知姑娘可愿一试?只是此计极为凶险,而且我学术不精,最终许是徒增烦恼。”

永宁公主说完话后,耳根染上一层绯色。其余的士兵皆是默默摇头,或是对着眼色。

萧陌珩看着她转身,面上仍然维持着尚未褪去的温和笑容,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得逞的意味。

“既无力回天,便不试了吧。嫣然,父亲如此拖着,也是折磨。”身旁的男子本来一直蜷缩在角落,沉默寡言,如今突然开口说道。他面色清癯,身形消瘦,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这男子便是苏文卿的长子苏归帆。

苏嫣然恍若未闻,她怔怔地看着躺在病榻上的爹爹,双眼红肿。那病榻上行将就木的男子向楚杉辞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楚杉辞心生疑惑,见卫将军和萧大人都未加阻拦,便附耳凑了过去。听话间,她眉头紧紧皱着。

萧陌珩和卫长青试图去听清江老所说之言,但是奈何声音太低,只听窸窸窣窣一阵轻声,但却未觉话语。

楚杉辞心下一沉,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然走入虎狼窝。但是她面上并未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是似带犹豫和惋惜地说道:“老先生说他身已是强弩之末,药石无医,不必再治。”楚杉辞定了定心神,送了苏嫣然新衣和一些膏药,便告辞了。

“太西郡柳州县张县令家,密室二三。”

入夜,楚杉辞躺在榻上,苏文卿的苍老而缓慢的声色一遍遍在头脑中浮现。不管苏文卿附耳在旁说了什么,于有心者而言,她终归可能涉及机密。要么他们便会处之而后快,要么便是将她拉拢过去。只是她初到晋国,对云谲波诡的局面尚且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怎么看清这繁乱局势,让自己明哲保身。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文卿病势凶猛,气血亏空,乍一眼看过去是疾病,实际上从脉象而看,很大可能是慢性毒药所致。

其实最后的那个铤而走险的路,虽然她实际上有把握延时,但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天,毕竟她医术有限。三日,便意味着有可能坚持到洛京开审。而提到三日的时候,明显角落的男子行为古怪。

莫非是......可这世上,虎毒不食子,子又焉会食父?

但若不是这样,那人又为何不说与他的孩子,却反倒冒险给了她这么一个外人。

春晓已经出去了,她想低声和春南商讨一下,正对上春南的目光,欲启唇,只见春南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便已了然。

“公主头还痛吗?”

“有点,你去帮我把药膏拿来吧。要是留疤了,便不好了。”楚杉辞拿着铜镜,略带担忧地看着额角的伤,眼下已经不再流血了,但隐隐作痛。

“公主还知道自己是和亲公主呢。”春晓正抱着热水进来,不满地嘟囔道。

营帐外,一个人影悄然退去。

“她当真这么说?”听完那人一五一十将二人所说之话转述后,萧陌珩把玩着手中的玉戒,淡淡问道。

“是的。”

“你退下吧。”萧陌珩并不信她口中的那番话。他只觉得这病有些蹊跷和古怪,来之凶猛。他本想着楚国公主方及十八,心思单纯、医术过人,看能否借她之手查出病因。可奈何,这公主今日的表现当真是让他失望。不过,眼下他已将这位尊贵非常的永宁公主拖下水,她若是欲求保命,便必会寻找靠山。

毕竟,她在晋国,毫无根基。想及此,萧陌珩轻笑一声,神态惫懒。他招了招手,示意属下上前,缓缓启唇:“你觉得永宁公主今日如何?”

云峰憨憨笑着:“永宁公主人美心善,自然是极好的。”

萧陌珩身形一滞,随手拿起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便扔去,尔后将桌上的玉戒复而戴在手上,淡淡说:“没问你。”

云及本是静坐在旁,听后思量着说道:“属下以为,永宁公主只是深宫中的公主,医术之名师出无名,应当只是楚皇室的溢美之词。从今天的样子看,苏大人的确是重病。只是......”

“你觉得苏大人附耳在楚杉辞的那番话,当真是些感谢之辞吗?”萧陌珩沉声问到,他面色阴沉,嘴角因轻蔑和怀疑而略略勾起。

“我倒是觉得,那个苏郡守恐怕是的确不知情,待发现其儿子与太子串通一气、私造兵器以养兵后,本欲告发,却惨遭儿子谋害。见事情败露,既是在四皇子的封地上悄悄行事的,便按计划让四皇子背锅。”说话间,萧陌珩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在纷乱的表象后试图理出头绪。

“太子这般行事,足以见其人的狠辣绝情。而且自始至终,他并未完全信任公子。”

萧陌珩嘴角勾起,满眼轻蔑之色:“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太子惧贤忌能,不堪大用。”

云及沉思了一会儿,浓眉紧锁,而后缓缓道:“公子,如今我们尚需暗中找到这批兵器的位置。”

“苏大人不管说的是不是感谢之辞,太子多疑,又怎会相信?”念及楚杉辞,他的眼眸中沾染几分迷雾,“太子若心存忌惮,便会因此事分心,倒给了我们寻找兵器的时机。”

“而最好的是,借此能一石二鸟,将太子与四皇子一并去除。”他面不改色地补充道,仿若谈的是件极其疏松平常之事。

“不过,”他话语一顿,面上云淡风轻,嘴唇淡淡勾起,“苏郡守无所谓中不中毒,我比较希望试探一番永宁公主后,能知道这个聪明人留了个后招。”萧陌珩旋动着手上的玉戒,眼底满是笑意。

日暮沉沉,余晖映洒在洛京城墙上。城墙、砖土都沾染了几分薄雪,行人来来往往,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楚杉辞掀开车帘,入目是一片苍茫。

远处,北晋都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灰色的城墙上,给这座北方雄城镀上一层金边。城楼高耸,旌旗猎猎,飞檐翘角。与南方的富丽雕琢截然不同,这里的建筑线条硬朗,棱角分明,透着北方民族特有的粗犷。

“公主,洛京快到了。”卫将军在旁提醒到。

“好的。有劳将军通传。”

楚杉辞端坐在马车里,一袭桃夭粉的烟纱散花裙,随云髻边缀白玉芙蓉步摇。粉面桃腮,眉心画着一朵淡粉桃花,花瓣亦妆点在鬓边、眼尾。一颦一笑间,俱是江南柔婉。

“春南,春晓,我额边的伤是否已经掩盖好了?”楚杉辞再一次拿起铜镜,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不安地再次问道。

“公主放心,在我们楚国的神药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连疤都淡了很多呢。”春南不无揶揄地说道。

“对呀,公主,晓儿给你的这个桃花妆可是锦上添花。”春晓虽然也很紧张,但是此刻溢出甜美的笑容,憨憨说道。

楚杉辞被两个丫头逗笑了,她眼底间尽是温柔,显露出十八岁小姑娘的娇憨:“你们两个丫头,尽会取笑我。”

楚杉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临行前父皇所赐,玉佩温润,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心。

车队缓缓前行,马蹄声在空旷的雪地上格外清晰。楚杉辞能感觉到,随着距离都城越来越近,空气中也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护送她们的北晋骑兵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马鞭甩得更加响亮。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启禀公主,北晋皇帝派礼部尚书率百官在城门外迎接。"

楚杉辞心头一紧。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摸了摸发间的珠钗。这一路跋山涉水,从江南水乡来到这北国边陲,奔波万里,她的心中空落落的。

"公主安心,您依旧貌美。"春南轻声赞叹。

楚杉辞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美又如何?在这异国他乡,美貌不过是政治联姻的筹码罢了。

车队终于抵达城门前。

楚杉辞深吸一口气,在春南、春晓的搀扶下缓缓下车。甫一落地,她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加掩饰的敌意。

楚杉辞环视了一眼,而后目光定在了站于马侧的萧陌珩。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平白添了层柔光与暖意,昔日春风般和煦的眉眼如今更显温柔。似是注意到了楚杉辞的目光,萧陌珩看了过来,随后眉眼一弯,莞尔一笑。楚杉辞扬唇一笑以示回礼。

礼部尚书已然率百官上前行礼:"恭迎南楚永宁公主。"

楚杉辞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城楼上的景象吸引。那里站着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距离太远,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是北晋的五皇子魏连殳,亦是当今太子。"礼部尚书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负责都城防务。"

楚杉辞收回视线,却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不知为何,那人给她的感觉格外危险,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金箔装饰的八驾鸾车碾过朱雀大街,雪色帷幕在朔风中翻卷。透过随风扬起的纱幔,楚杉辞瞥见街道两侧的市井风情。

进城的路并不长,却让楚杉辞倍感煎熬。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对着车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北晋民风开放,女子不必遮面,不少年轻姑娘大胆地打量着这位来自南方的公主。

昔日在南楚宫中,饶是王公贵族,也难见宫中皇室一眼。而今却在异国他乡,似游街示众般供人打量评点。入乡随俗,楚杉辞暗暗提醒自己。

“听说南楚永宁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公主脸上的桃花真是好看,长得可真俊。”

“再精通再俊又如何?还不是要来我们北晋和亲。”

“嘘,小声点......”

“不过这公主倒真是个尤物,饶是她什么都不会,摆在那里,小爷也高兴。”一纨绔子弟大放厥词道。

随之而来的有哄笑、斥责或者是些淫词艳曲。

楚杉辞听得真切,却只能装作没听见。心中远离故土的慌张、备受指点的屈辱、来晋和亲的迷茫在心中翻滚,吞噬着她竭力保持的冷静。可她面色仍是一番云淡风轻的模样,挺直脊背,目视前方,保持着公主应有的仪态。这是她的尊严,也是南楚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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