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周,季枝没再看见陆河。
他也许察觉到她的拒绝之意了,这样也好,她可以不用为别的事分心了。
她不想要随便地被人打破现在的平静状态。
给小北上课很顺利,他已经能够接受专注听她讲题了。
这周末下傍晚,季枝上完最后一节课,发现自己失声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时,她紧张、害怕,一开口说话嗓子都生疼。
但现在她完全不慌,只要这几天多喝热水,少开口,再吃点上次配的药。
她的课是周三晚上开始,完全来得及恢复。
戴好帽子,季枝背起背包下楼。
甫一出门,远远的她看见地铁站前站着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他今天穿着黑色风衣,围着浅蓝色围巾,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似有感应般,他转身朝她望去。
季枝迅速低下头,将帽檐压得更低,往他在的方向走去。
他不是等她的,只是恰好经过。季枝心想。
就在她一直低头走路时,视野里出现一双皮鞋。
她不得不,抬头,仰望他的脸。
陆河早就看到她刻意移开的视线,他偏偏要走进她目光之所及。
然而当看见她抬头露出黑色帽檐下的苍白小脸,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脸上很明显的疲态。
“你怎么了?”他听到自己不由自主放低声音问。
季枝忽然有点想流泪,他的声音太过轻柔。
在这过于寒冷的天气里,她胸腔轻易地为一句关心涌现热流。
她实在是太累,为每个云安的冬季,为每个需要全力应付的家长,为她这么多年永远飘飘荡荡的心,为他总是咄咄逼迫的目光。
她努力嘶哑开口:“我失声了。”
没有声音。
眼眶终于还是忍不住泛红。
她其实还是害怕每一次突然的失声,她会短暂地被沉默。
陆河看着她艰难开口,以及她逐渐发红的眼眸。
他后悔了,他不该因为害怕被她拒绝才刻意躲避,他不应该这么晚才重拾勇气来面对她。
被拒绝又怎样,他可以一直等她。
明明她是这样拧巴的人,他早应该知道。
她连喜欢他都不敢面对,十年后却还是来淮江。
焉知她有没有抱着想要偶遇他的心思才来的。
是他欺骗她在先,他不叫苏禾子,才让她无处可寻。
如今她的回避纯属他作茧自缚。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地铁站。
季枝尴尬得脸都红了,她失态了。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
两人在地铁上一路沉默,她不再看他,她不会再去注意他。
她躲不了,她可以选择无视。
她没办法做出回应,她仍是害怕向父母开口拿钱的女孩,也害怕回应别人感情的人。
地铁停在竹宁站,季枝率先下车,直直地往前走。
陆河也下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季枝知道他跟在后面,天已经彻底变黑,小区里的灯光逐渐亮起,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走到她所住单元,她没忍住还是回头。
却撞进他的怀里。
风那么大,他的怀里也是冷的。
她反应过来,想要往后退。
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牢牢锁住她。
随后有一股力道落在她的帽子。
他摸了她的头。
“好好休息。”风太大,她好像听到了哭腔。
在她没来得及推开他时,他放开了她。
转身离去,围巾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