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小云？”
符佰烟蹙眉，语气冷得像是一块冰。
“诶？”谢云间一愣。
“这是赤药谷？”符佰烟环顾一圈，皱起了眉头。
“你……还记得什么？异界吗？”谢云间试探着问道。
符佰烟忽然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忍不住撑了一下额头。
零零碎碎的画面闪过，异界随机传送，地下密室，关玄止，傀儡，刺破咽喉的暗箭……
然后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然后了。
谢云间看着表情变换不定的符佰烟，一时心情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原来傀儡时的记忆会消失。
“小师妹！掌门！”展流舒和楚枫华奔了过来。
“掌门您醒了？”展流舒又惊又喜，说道。
符佰烟看着喜形于色的展流舒，又看了看谢云间，最终目光定在了掌心的空心银针上。
看到空心银针的瞬间，他愣住了。
“是你……救了我？”过了半晌，符佰烟垂眸看向谢云间，眸色极深，看不出喜怒。
“都是从藏书阁学来的。”谢云间耸耸肩，说道。
符佰烟不语，手掌渐渐收紧，紧紧攥住了细细的空心银针。
空心银针是他炼的。
他没有记忆，但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师尊还活着。
是个美梦。
“掌门？”谢云间见符佰烟发呆，忍不住出声叫道。
他怎么一直发呆？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
先观察看看。
“多谢。”符佰烟移开目光，低声道。
“不谢。”谢云间随口应道。
加上前世，符佰烟可欠她两条命了。
原身符小云虽然废柴，经此一遭，符佰烟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符佰烟道完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然而还没运起灵力，却忽然顿住了，回头看向谢云间，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
谢云间刚刚还在心里抱怨符佰烟说走就走，仗着灵力高强飞来飞去，也不顾她刚刚救了他一命。
下一刻，符佰烟就绷着脸走了回来。
“怎么了，掌门？”谢云间讶异道。
符佰烟忽然握住谢云间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门，查探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服用了赤血天星仙草？”符佰烟板着脸问道。
“啊。”谢云间点点头，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
“掌门，关玄止煽动天下修士围剿杏林门，幸亏小师妹力挽狂澜，不然杏林门就……”展流舒急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区区一株仙草而已，还请掌门不要怪罪小师妹！”
符佰烟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松开谢云间的手腕，转而摸向自己的脉门，指甲青白，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腕捏断。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谢云间不解。
不会真的有后遗症吧？
脑子坏掉了？
“掌门，当初您要求收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天材地宝，但是其中并没有赤血天星仙草的名字。一定有可以代替的药材，对吗？我替小师妹去找！”展流舒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给我服用了赤血天星仙草结出的血滴？”符佰烟不理展流舒，看向谢云间，一字一顿地问道。
“好像……嗯，是的。”谢云间想起来了，当时符佰烟中毒未深，她把血滴抹在符佰烟唇上，给符佰烟提供灵力，带他们逃回了杏林门。
“异界之中，野人们跪拜赤血天星仙草，臣服于它，甘愿为它寻找祭品，正是因为服用了赤血天星仙草结出的血滴。”符佰烟黑着脸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让我送你和展流舒回去？”
谢云间愣住。
谢云间瞠目结舌。
谢云间仿佛被晴天霹雳轰了一下。
天星仙草变异成为赤血天星仙草，从而有了修复灵根的奇效。
而异界的赤血天星仙草经过二次变异，极为妖异，通过血滴控制野人为它寻找祭品，供它吸收。
符佰烟服下血滴，谢云间服下仙草，看符佰烟现在的反应……
虽然没有变成野人。
但是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
不会吧！这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我不能完全听到你的心声。”符佰烟看穿了谢云间内心所想，满脸阴翳，直言不讳道，“只是潜意识不能忽视你的要求，尤其是你的要求是针对我而言的话……”
会不自觉臣服于谢云间。
符佰烟说不下去了，想起那些疯狂跪拜的虔诚的野人，几乎七窍生烟，恨不得让谢云间立即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谢云间刚刚救了他一命。
符佰烟心中烦闷，看着谢云间，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别再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潜意识感应来烦我。”
既然说了是潜意识感应，那这是她能控制的吗？
知道符佰烟不能听到她的心声之后，谢云间松了口气，但是看着符佰烟阴翳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双方都是潜意识了，能不能别让她控制这种根本控制不了的事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谢云间忽然觉得晚了。刚刚好像不知不觉，又对符佰烟提了一个要求。
果然符佰烟身边的气压又冷了一截，黑着脸不说话了。
还是傀儡的时候听话，恢复之后，戾气重得很。
谢云间叹了口气，努力放空自己，制止自己继续思考。
既然身份又得以保留，那就暂时护好身份，不要那么快暴露了。
谢云间想着，与展流舒一起，跟上了被硬控速度的符佰烟的脚步。
*
杏林门。
符佰烟归来，秦芷君等长老迎了上来。
“掌门。”秦芷君行了一礼。
“怎么没突破到岐黄？”符佰烟蹙眉道，“上次闭关就是玄堂后期，闭关十年，没有丝毫精进吗？”
“关玄止来攻，被迫打扰大长老闭关，扰乱大长老晋级，请掌门恕罪。”三长老弓腰谢罪道。
秦芷君急忙上前一步，满脸愧疚，说道，“与打扰无关，闭关十年，毫无精进，是我的错。抱歉掌门，我也不知为何，修为阻滞不前，恳请掌门指点一二。”
谢云间看着秦芷君，忽然明白了她修为停滞的道理。
医修功法，修为越高，越难精进，究其原因，并非灵力不济，而是对心境的要求极高。
尤其是最高阶的“岐黄”，对心境的要求绝对来不得半点含糊。
秦芷君悟性极好，修炼也足够勤奋。
但是困在玄堂后期多年，是因为她……
从未行医。
谢云间也好，符佰烟也罢，在修炼至玄堂之前，早已医人无数，因此一旦修炼出足够的灵力，顺理成章进入岐黄。
但杏林门摒弃行医多年，就再也没有出过岐黄了。
符佰烟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沉默片刻，说道，“从今日起，你下山行医，什么时候领悟到岐黄的心境，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秦芷君怔住，其余人也纷纷大惊。
“掌门，您要逐我出门吗？”秦芷君脸色微白，说道。
“大长老，多少年了，您一直不肯为宗门收集药材，快点认错，掌门还能回心转意！”三长老在秦芷君背后小声提醒道。
“带上医书。”符佰烟一个字也懒得解释，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谢云间都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一个误会就这样诞生了。
符佰烟你多解释一下会死啊？
谢云间叹了口气，不忍心看秦芷君苍白的脸色，安慰道。
“谢祖师爷留下的医书中说，若想突破岐黄，必须医足够的人，才配得上称为‘医修’。所以掌门并不是让你离开宗门，而是希望你能在行医的过程中领略到进阶岐黄的奥秘。”
“真的吗？”秦芷君看向谢云间，虽然谢云间只是青宇，但是之前表现过于出彩，秦芷君不由自主地对她说的话有几分相信。
“真的。”谢云间笑笑，“掌门向来不爱说话，他让你带上医书，其实医书中就记载了医修功法的真谛。”
谢云间继续说道，“当年谢祖师爷创造医修功法，其实就是为了行医救人，如果不去医人，只埋头修炼灵力，怎能突破到最高阶‘岐黄’呢？”
秦芷君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点了点头。
谢云间也笑了，看着正准备去收拾医书的秦芷君，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我也想跟你去下山历练，行医救人，好吗？”
逃离那个莫名其妙的潜意识感应。
谢云间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有点牙疼。
被人窥探心事不说，符佰烟那么不近人情，听到她潜意识中的要求后，还会对她甩脸子。
可恶至极。
其实究其原因，还是她的实力不够。
符佰烟踏入邪途，她想把他拉回正轨，单凭一张嘴恐怕无法完成。
让符佰烟放弃收集灵药，接受生老病死的规律，不再追求长生，这对活了一千年的符佰烟来说，无异于让他马上去死。
哪怕她搬出师尊的身份，他也必然不肯答应。
所以只能继续提高实力……
医修功法她早已烂熟于心，无需在杏林门中修炼。而下山行医，既能避开符佰烟，又能游历四方，加深对现世的了解，一举两得。
“你真的要跟我走？”
秦芷君蹙眉看着谢云间，问道。
“对，我跟你走。”
谢云间扬起一个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