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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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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们这次虽然奇兵制胜,但以少战多,还是损伤了近三成兵马。”

麾下将领前来禀告时,帝昕端坐书房他听着将领汇报的同时,冷眼看向身侧密语的暗卫,冷眸凝霜,“没找到?”

暗卫惶恐跪地,汇报的将领见帝昕的怒容也立马噤声,只见白袍上犹沾血渍猛然起身离开了书房。

帝昕几乎翻遍了城池,黄昏时分才在城墙上找到阿愿。

历经战火的城墙被残阳染得昏黄,落日苍茫,寒风徐徐,披着雪袍的女子侧坐在城墙边,垂眸间神色淡薄,跪在她身前的沈至行不知说了什么,侧头瞥见脚步急促的帝昕上了城墙,闭口不再言语,而是朝阿愿行礼之后退下。

急匆匆拾级而上,帝昕的气息尚有些喘,不远不近地望见夕阳下美人如画的一幕,再多的怒火都在对上那双远山色的琉璃眸后哑然。

相比于沈至行的恭敬退下,一袭墨色劲装的盛阙则一直守在阿愿身旁,只隔一步,替阿愿挡着身后方向吹来的夜风。

——近得早已失了暗卫的分寸。

帝昕眸色一暗,心中闪过诧异,盛阙和小太子联手药晕了阿愿,他本以为阿愿醒来该是不会再用盛阙了。

毕竟以这人看似温和实则执拗的脾气,是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性子。

可盛阙还是留在了阿愿身边,那就说明这人在阿愿心中的分量比他想得要重。

比他想得要重啊!

单单是这几个字,再加上盛阙的“那一步之隔”,帝昕在极度不悦的时候,面色反而更加平静。

——他动了杀意。

“在想什么?”

帝昕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轻缓脱下肩头的披风,搭在了阿愿身上。

阿愿没有动,更没有看帝昕,眺望残阳的眉宇微皱,藏着不喜,薄唇轻启,“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帝昕闻言微愣,随即笑道:“楚王伤得很重,楚军已有溃败迹象,只要我能将散落在楚国境内的王师召集整顿起来,反攻甚至攻下楚国,不难。”

阿愿目光寡淡却又锋利无比,仿佛一眼看透了帝昕,淡淡道:“可是要召集散落在楚国境内的王师,让诸将领信服,以你睿王的名义恐怕不够,你还需要太子和本宫这个皇后的名头才能名正言顺,不会让诸将领乃至外人疑心你讨伐楚国表面下谋朝篡位的事实。你很在意青史和世人的眼光?”

帝昕无奈一笑,“千秋清誉总好过万世骂名。”

阿愿看着俯蹲下身子,亲自动手给她系上披风带子的人,眸色冷到了极点,“那你如今越矩俯首在我这个皇嫂面前,替我搭上披风,不怕会引得骂名如潮吗?”

“这件事是个例外,”帝昕手一顿,眼神认真地看向阿愿,“只要你愿意,不管谁为皇,你都是我大周的皇后,九州最尊贵的女子。”

皇后?九州最尊贵的女子?

这些字眼惹得阿愿笑了出来,她本就病重,又因强行弯弓伤了最后那点根基,此刻脸色白得冷凝,笑意之中全是荒唐,“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帝昕心疼地看着阿愿那张苍白的脸,想伸手去触碰,却被阿愿厌恶地躲开,“楚国皇室的秘药我会替你寻来,你不会死。”

阿愿微微闭目,又嗤鼻轻笑了一声,仿佛被这世间的荒唐事已经折磨到麻木,“你知道什么叫心火已熄吗?国师告诉我,少年心气是不可再生之物,一个人一旦经历了太过伤悲的事情或坎坷,痛极之下心脉就会受损,这样的人活着仅靠一口气吊着,可若哪一日她彻底放下来,那么这最后一口气也会散掉,人也就死了。”

残阳最后一抹光彩染在阿愿的侧脸上,将她的眉骨、鼻锋、唇珠,一一描绘出来……

这样一个好看到世间都动容的女子言语之间,却有着浓重到让人难以喘息的悲伤,像一个累极了的旅人。

阿愿看着帝昕缓笑,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帝昕,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想要皇位,想要清誉,只要不伤及太子和钟羽王,我都可以成全你,甚至帮你。”

“帮我?”

帝昕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受宠若惊地下意识问道。

“对。”

阿愿笑得好看,蛊惑道。

帝昕动摇了,他看着阿愿那张即便病中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再眷恋也不如那唾手可得的江山珍贵,痴迷笑道:“那阿愿想要什么?”

“我?”

阿愿笑容更加灿烂,眼中异样的光芒犹如一团即将把人燃尽的烈火,烧得愤怒、热烈、惨淡。

“我……”

“要亲手杀了帝尧。”

……

元武八年,周武帝因阵前为敌军暗算中毒,身陷秦岭宿城。

周皇后于郓城战场一箭定乾坤,重伤楚王,举世震惊,周后一名再次名动九州。

至于楚国,国君伤重,群龙无首,国危矣。

时逢,周太子帝朝持虎符召集楚国境内被楚军击散的王师,任命睿王帝昕为主帅,重振大周军威,再战楚国虎狼之师。

历经半月,王师攻至秦岭山脉以南,待动。

楚军主力缩至秦岭山脉以北,围宿城,待战。

“如今陛下情况不明,应该先派人潜入宿城,探得陛下安危,城内外两军联合,才好战楚军。”

一袭英气军装的常乐小将军说道。

老派将领当即怼道:“怎么派人?楚军把宿城围得水泄不通,你倒是说说,怎么派人在万千人眼皮子底下潜入宿城?”

“怎么不能?”

“你这个生瓜蛋子管和老夫对着干是不是?”

“老东西,你别扯年纪,本将军年岁小,但本将军比你能打胜仗!”

大周帅帐中,两方人马吵个不停。

坐在主帅位上的是帝昕,小太子在侧旁听,而屏风珠帘上是一个只能看得清身影的凤袍女子。

帝昕手指敲在椅背上,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屏风珠帘后,原本柔和的目光落在盛阙身上时忽地暗了下来,“本王以为……”

吵闹不止的两方人马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主座。

帝昕勾唇浅笑,“常乐小将军说得在理,是应该以陛下的安危为主,派个人潜入宿城探明情况。”

有的将领面露意外,毕竟睿王图谋皇位这种事情只要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睿王攻打楚国有功、尽心尽力不假,真落在救陛下的事情上未必不会阻拦。

没承想,这人不仅不阻拦,倒是一副全力相救的架势。

说着,帝昕看向另一侧面色不虞的老将领,“但在楚军众目睽睽之下派人潜入宿城,确实难如登天,老将军考虑得也在理。”

先是端平了两碗水,继而才是娓娓道出目的,“皇嫂……”

他轻唤了一声,“不知能否借盛阙盛统领一用?万军之中潜入城池,非武功高强者不能为,如今我周军之中,唯有盛统领能担此重任。”

屏风珠帘后是久久的无声,但熟悉皇后娘娘的人都知道,这人该是生气了。

“娘娘,属下请命潜入宿城。”

在阿愿开口前,一个声音先一步堵住了她拒绝的话。

阿愿皱眉看向身侧跪地请命的盛阙,一瞬就读懂了他眉宇间的坚持。

盛阙想先潜入城中,抢先一步替她去杀帝尧!

帝昕紧接着堵住了阿愿到嘴边的话,“娘娘大义。”

阿愿皱眉,微怒道:“睿王,本宫并没有……”

帝昕再度打断,“娘娘,耽误日久,陛下身危,恐怕不容你我犹豫。”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这个睿王都尽心了,皇后再不松口,就显得后者有二心了。

之后又是久久的商讨,一直到众将领散去,帝昕也离开主账,阿愿才沉下了脸。

盛阙再度单膝跪地,这次没有言语,只是低头跪着。

阿愿皱着眉,身体虽然疲倦,但因怒意强撑着精神,沉声道:“上次之后,你对本宫发过誓,是最后一次自作主张!”

“娘娘,今日也是最后一次。”

“盛阙!本宫很好骗吗?”

“娘娘要陛下死,属下只想要结果如娘娘所愿,至于过程、谁杀的,我想对娘娘来说并不重要。”

盛阙胆大地望向阿愿,眼底藏着谁都看不出的情愫。

阿愿怒道:“你以为你杀得了帝尧吗?你以为那宿城是你说潜入就潜入的吗?帝昕对你有杀意!”

一句话吼完,阿愿不禁扶住疼痛不已的脑袋,垂下疲倦的眉目着急地思索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为何会突然发难要杀你?”

盛阙瞧着阿愿揉头的模样。

这个人总是这样,太过为别人着想,如今哪里是忧心他性命的时候。

“不管为何,娘娘不用想这些,也不用纠结什么,属下有信心潜入宿城,钟羽王有万夫莫当之勇,属下比不上钟羽王,但也不会差到丢了性命……”

盛阙张了张嘴,最终有些话没说出口——

我若因此而死,你会时常想起我吗?

就像你时时刻刻念着钟羽王一样。

其实他心中太知道帝昕为何突然对他发难了,他也……确实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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