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月光拨开云雾不管不顾地照射在大地上 酒水也被映照其中。一轮圆月渐渐出现在酒面，一阵风不慎吹过升起的热气被吹成弧形，酒水也在这个时候不安地波动着。
沈姜次来到他面前缓缓坐下，与此同时，陆嘉荣也已经将酒水推到他面前。“怎么？兄弟我没让你失望吧！”
沈姜次呆坐在那里，目光向下看着映照着半边天色半边自己的酒水，没有答话。
陆嘉荣还以为他要推脱，“给个面子呗，今日算是送别，用茶多不合适呀！再说了，这酒你和江逸之，季秋，他们一起喝过，或许要和我们陛下一起喝过，怎么和兄弟我一起喝酒就不行吗？虽然说以前带着你一起喝酒，多多少少是偷着喝为了挡一挡，但如今这不一样了。我们能光明正大的一起喝酒了，就算你给我个面子。”
沈姜次拿起酒盏，抬眸看着他，“这次应该是你给我一个面子。这杯算是我敬陆太师一杯。”
陆嘉荣闻言一怔，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他的同时顿时特明白了他如此做的用意。嘴角硬生生扯住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如往常一般打趣着，“既然慕公子有意敬我，那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话音落，酒盏在月光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恍惚间就如同几十年前的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命运就安排好了他们进行碰撞。
这情，一出现就是一辈子。
正所谓，真正的兄弟是能放心把后背留给他的。你不言，他不语，而你却能心领神会。
难得聚齐在一起，而月色恰好。陆嘉荣像是就此逮到了机会，拉着他一杯杯下肚，不知不觉中周遭的酒水愈发浓烈，而他的脸颊也在此刻蒙上了点点红晕。
沈姜次就此言语，“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借此留住我吧？”
陆嘉荣轻笑着，“那你沈姜次还是太小看我了，若是我真的想将你留下来，哪里用得着这样的手段，直接将你打晕把你扔给谢砚，这样自然有人收拾你，至于我……我呀！大概是今日有感而发吧，明明每次在外人面前如此轻松，可真到了私底下倒像是彻底关不住话匣子的人。哎……”
“老实点整天鸡飞狗跳的，就不能成熟、沉稳一点。”听着他话语间愈发惆怅，沈姜次也不自觉的想起了他们少时的事情。以及那句常被骂的话语。
陆嘉荣也再次此刻忍不住笑起来，“成熟沉稳，得了吧！我陆嘉荣天生就不是这种人。”
沈姜次此时也有了些许醉意，“你这句话，还和以前一样。”
说到这，陆嘉荣忍不住抱怨，“你还好意思说，那一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我可没少被骂。父亲天天拿我和你比较，就连府中的人都在父亲的日益偏心中，开始变着法的巴结你。甚至还有人在我面前煽风点火。”
“可是，你不是从未相信过这些话吗？”沈姜次反问着。
陆嘉荣嘴硬着，“谁说我没相信这些，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一段时间我疯狂地带你疯玩，不断地犯错，也连累着你被父亲责罚。”
沈姜次却表示，“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难得有个人带着我满城跑，做很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像是一直被拘着的灵魂，突然得到了释放，跟着你，倒也乐在其中。”
“我就知道，你在沉稳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叛逆的心。居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你这是承认做过我小跟班了？”陆嘉荣说到这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骄傲感。
沈姜次闷声点了点头，拿起酒壶刚给自己满上酒，陆嘉荣就已经配合着将酒盏都拿过来。沈姜次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给你满上。”
“本来就该你给我斟酒。”陆嘉荣说着。
夜在他们闲谈的间隙彻底深了，抬头已经不见天上月，低头却见地上寒。
沈姜次抬眸看着天色，“天色不早了……”
陆嘉荣指责他，“这酒还未喝完，不准走。”
话音未落，沈姜次那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一会落在耳边。
两人对视间，忍不住笑出声。
沈姜次也在此刻站起身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不出意外，陆嘉荣在此刻叫住了他，“沈姜次。”
沈姜次顿住脚步。
陆嘉荣此刻的那种本来想着的是劝诫的话语，可真当说出口的那一刻，顿时间变了样子，“你，活着回来。”
沈姜次回眸看着他，陆嘉荣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在这世间相识的人不算多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否则你是知道我的，别说沈钧到时候整个东濮都不得安生。”
“你不会的。”沈姜次却十分笃定。
陆嘉荣不以为意，“你怎知我做不到！”
答案隐藏在无声之中，夜间的寒风是冰凉的，再次席卷这条长街的时候，夹杂在风中的就只剩那渐渐远去的车轮声。
陆嘉荣也此刻彻底没有喝酒的兴致，酒桌上一切落在眼底，他只觉得碍眼。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昏暗的长街，烦躁夹杂着醉意涌上脑门，有些疼，更多烦。陆嘉荣依靠着桌子，不断揉着眉心，就此询问着共秋，“他给你什么了？”
共秋不慌不忙的信封递给陆嘉荣，乘着月色陆嘉荣匆匆看了一眼，就已经将那封信揉作一团，握在手里。“他沈姜次到是想得美，这件事让我们去做，我们凭什么答应他。再说我们哪来的这么多人手……”
共秋疑惑着：“可是……”
可是在此之前公子明明已经让他备下了能随时差遣的人。
陆嘉荣对此的解释是，“我孤心经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倒是想这一切彻底揽在自己身上，提前给谢砚做好下台的准备。那我们呢？他们两个祸害，为了天下的安定还是彻底的绑在一起比较好。”
共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陆嘉荣：“他沈姜次不是想借沈钧的手笔，自导自演，让满朝文武都坐实他已经被陛下抛弃这件事，万一他有什么意外，可是没有什么万一，他必须给我活着。这件事你就按照他的要求做，但是咱们这么忙有点疏漏是很正常的。”
共秋点了点头，“属下即刻派人去办。”
“嗯。”陆嘉荣闷声应和着，再次垂眸之际那一封信已经被撕得粉碎，迎着风，陆嘉荣将它抛洒在空气，随即站起身来。风起风落之间，谁又知道这些东西归宿到底在哪里。
他当即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收拾干净。”
“是。”
马车吱吱作响中，已然出了城。褚临掀开帷裳之际，一阵寒风顺势灌了进来。也不是是不是被这风惊扰了醉意，车内的沈姜次也在此刻清醒的差不多了。他揉着眉心，褚临的询问的话语已然传来，“主子感觉怎么样？身子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沈姜次微微摇了摇头，“放心吧，没事的！他可不忍心这个时候把我灌醉。不过是些许药酒，正好也让我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
“是。”
话说到这，沈姜次又想起了什么，“共秋可与你说些什么了？”
褚临挠了挠头，“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总之就是让我做好准备。”
“嗯。”沈姜次点点头，“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就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事情发生，而你却手足无措。”
“是。”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谢砚一如往常般清醒，困意尚未从沉重的眼皮上退下，手却是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却只是摸了个空。猛然惊醒间不过也是更加认清了现实，他已经走了。
不知何时，不言不语。
谢砚顺手披了一件外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殿门推开的那一刻，寒风迎面而来，落入眼前的也只是那一如往常的景色。以及守卫的那一句，“陛下。”
谢砚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祝着他，又或许是安慰着自己，“会平安的。”
每次都会，当然这次也会。
腹中的孩子迎面而来的寒风唤醒，感觉到父体的不开心后，挥舞着小手，使得肚皮时不时鼓起来一个个小包。这也瞬间将谢砚拉回现实，他紧了紧衣衫，闷声点了点头，“嗯。”
当即走回了殿内，随着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暖意再次将他包裹，可仍需要时间舒缓。谢砚垂眸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虽说他这一次算是兵行险着，可终究是不舍得为其所用。但他并不后悔，指尖轻戳着那隆起的地方，似是在呼应孩子的举动。
喃喃自语着，“虽然他会回来的，但我们也要努力好不好？”
一起努力，让一切坏事发生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彼时，敲门声从身后传来。还是那熟悉的声音，“陛下。”
“什么事？”谢砚冷声回应着。
“陛下，该上早朝了。”
“嗯。”谢砚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的确应该早朝了。
当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展现在众大臣面前的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帝王，他昂首挺胸看着正前方，余辉微微映照在天边。
而他铿锵有力地说了句，“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