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济转而上了三楼雅间,彼时谢淳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形形色色的糕点之上,看到他的那一刻甚至还招呼着他,“你要不要来尝一尝?几日不曾前来,他们做点心的手艺似乎更加精进了。”
晁济这属于好不容易平定了一番事情,坐下身来看着给他递糕点的谢淳。不知为何,心底莫名升起一种怒其不争的怨恨。彼时,谢淳还沉浸在糕点的美味里,他有些无奈接过糕点,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谢淳的好奇心却是一时间被勾起来,想着自己刚才闯的祸,他到底是心有余悸,试探性的将脑袋凑到他身边,“表哥,刚才、那个人是西陵公主吗?她会不会听到些什么,然后出去大肆宣扬?这万一被我哥,还有我母妃知道了,那我岂不是以后都出不了宫。这、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晁济:“这倒不会,毕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谢淳悬着的心顿时放下,突然间他又想到什么,再次凑到晁济身边,“那,你和西陵公主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晁济自然是不肯和他说实话,可是自己这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眼前这人,为了他们晁氏一族的未来,犹豫间,话语终究是变成了劝诫,“殿下,姑母说的也并不非全无道理,殿下的确应该刻苦专研功课。”
说起功课,谢淳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泄气,瘫软在地,任凭手中再美味的糕点到了此刻也是毫无兴趣,“我就是不想努力功课,才想着借口出宫的吗!再说了我又不干什么,我哥说了我这一生呢!就开开心心做个逍遥王,不必成大器,嘿嘿,简单吧!”
晁济此刻的万语千言都化作一句,“殿下,身为皇室子弟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哦!”
平日里被训诫的次数比较多了,倒是养成了认错的信手拈来。不过,谢淳隐约感觉到自从与西陵公主见过面后,他倒是浑身上下透露着古怪。但愿是他多想了,可有些事一旦产生了,总会萦绕在心尖时不时的记挂着,谢淳犹豫着还是选择借口去了宣政殿。
彼时,谢砚正被堆叠如山的奏章围绕,身旁站着的宿十三也不曾闲着,不断汇报着近日郢城各大臣的一举一动。可即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关于潜入郢城的探子,尤其是跟着西陵公主进来的那一波暗探的身份,以及藏身之地还是没有确定。这人就如同一盆脏水,洒落在郢城的地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似乎又无处不在。
谢砚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一根刺万一哪一天卡在致命处,那才真是后悔莫及。“还是没有消息?”
宿十三呆愣了片刻猛然缓过神来,垂下头:“没有,是属下无能。”
谢砚一向不喜欢这种废话,他猛然合上奏章,“好了,收起那一套规矩,要真是感觉自己无能,那就尽快将城西这块地界查清楚。”
“是。”宿十三应下,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城西,汇聚着各种达官显贵,其势力的盘根错节,不亚于百年大树下的粗壮根系。一时半会儿又怎么能掰扯清楚。
一阵风掠过,带来些许暑热。即便是在殿内也不曾幸免,酷暑难耐之间,谢砚顿时间没有继续批改奏章的兴致,砰的一声将奏章扔在桌案上。
宿十三免不了投来疑问的眼光,“主子,这……”
谢砚闻言却是那么猛然间卸下一身疲惫,大半个身子依靠在龙椅上,此时此刻倒是半点规矩都不想遵守了。又是休息了好大一会儿,他猛的睁开眼,问道:“淮城行宫是不是已经备好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北襄皇族都会动身前往淮城行宫,只不过今年因为朝政的一再耽搁,以至于一拖再拖。
宿十三道:“早已经备下了,陛下若是愿意借即刻就可以动身。”
“既然这样,那就吩咐下去吧!”谢砚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子随即又很快软了下去,视线在周遭来回打转。半晌,又道:“晁相年纪大了,想必也是难耐酷暑,至于晁济就留在京中吧!谢淳,陆嘉荣,西陵公主,都带上,至于后宫里的那些太妃,让他们看着安排吧。”
“是。”
不过话说回来,谢砚又打听起了沈姜次,“他最近在太师府里可还老实?”
宿十三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是老实吗?其实,以他对沈姜次的了解,老狐狸窝在家里,许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他回答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耳畔就传来谢砚略带满意的声音,“看在他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的带上他吧!”
“是。”宿十三只得应下,但是不得不说,自从自家主子遇到沈姜次,他怎么感觉越活越回去了,仿佛这么多年的老练沉稳,片刻之间被吹的烟消云散。
“陛下,小殿下来了。”宫人迈着匆匆的步伐道。
“让他进来吧!”谢砚见状猛的坐起身来,又再次恢复了刚才的阴沉的样子。视线转而落在宿十三身上,“就这样,你先退下吧!”
“是。”
片刻的工夫,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没了人前的规矩束缚,谢淳整个人一下子松懈,大步来到谢砚身旁,犹豫着:“哥……”
谢砚抬眸望着他,些许时日没见了,他倒是变了模样,瘦了,倒也是长高了。谢砚一向是疼爱他这个弟弟,“怎么了,耷拉着脸,谁惹我们小殿下不开心了?”
谢淳对上他的眼神,心底间的犹豫猛然间被冲散。
他道:“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一来二去,才过去了几日。到底是宫里的人做事的手脚格外的快,他们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淮城行宫的路上。不过半日路程,陆嘉荣整个人却像是如坐针毡,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引得同样赶路的侍从连连询问,可每次都是不告而终。
陆嘉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百无聊赖之余视线落在沈姜次身上,沈姜次还是一如既往拿着一本破书,一坐就能坐一下午的姿态。气的陆嘉荣一把夺过他的手,“不是我说,哥!你怎么还有那闲情逸致看书呢?”
沈姜次不以为然,毕竟他每次想找事、想挑拨都是这个借口,他习以为常。
陆嘉荣又道:“我,我那日不是都和你分析了这郢城上下的局势了吗?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比如……与谢砚有关的,还有这西陵公主她一个大活人又不会凭空消失,总要处理处理吧!”
沈姜次不紧不慢的回怼道:“你也说了,她是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再说,她和阿砚那算是幼年婚约,命运既定,无法改写。要不?按照你的意思,我好好教训一顿谢砚?”
陆嘉荣有些无奈,这怎么扯上他了。他虽然平日里野惯了,但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骨子里还是畏惧谢砚的。要是被谢砚知道了,他教训他,他教训他,想着,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还不必。”
沈姜次见状一把夺过他手里攥着的书,继续埋头苦读。
陆嘉荣顺势探出身子,凑到他身边提议:“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倒是可以帮你!”
沈姜次抬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想做什么?”
陆嘉荣坐直身体,一副仙人自有妙计的样子,说道:“我到底要怎么做,在于你怎么做?”
沈姜次手中的动作猛然顿住,至于他要怎么做,那就要看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要给他创造如何的机会。
话音落,马车猛然停下。耳旁时不时传来些许话语声,陆嘉荣那焦躁不安的情绪总算是得到缓解,他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袖子,扯着嗓门大喊,“听说,西陵公主也来了,这、我倒是要好好去看看,说不定以陛下对公主的宠爱,早就同车而行了!”
待到那一抹身影消失在眼前,沈姜次的一颗心也被扰的不行,自心底不断掀起阵阵涟漪。猛的将书扣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扣出不小的褶皱,到了此刻再也没有了看书的闲情逸致。这一个两个,就像是前辈子欠下的债,如今的讨债鬼!
犹豫着,沈姜次终究还是选择了下车,迎面撞上的褚临还以为自家主子有什么大事,想要询问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按耐下去。
沈姜次借口:“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褚临似懂非懂,找谢公子的,直说呗!
他提醒道:“那主子注意安全。”
“嗯。”
话音落,几乎是迈着步子直奔前方的帝撵,这下随便走走倒真成了借口,还未走几步,迎面撞上最不该遇见的步微。
沈姜次的脚步,话语还未说出口。步微倒是难得的爽快,“慕公子,不知本宫可有幸与公子一叙?”
沈姜次自然是没什么能和她一叙的,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推掉。
步微却像是准备充足,“陆太师吗?他刚刚被陛下唤走了,可能让公子失望了。”
沈姜次一咬牙:“行!”
树叶沙沙作响,本该本皇帝唤走的陆嘉荣却在不远处依靠着树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底不由得起疑。
这算是正宫与妃妾的正面交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