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而过，顺带着笑意吹进他的耳朵，陆嘉荣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笑意，他咂咂嘴，不就见个面嘛，至于这么高兴吗？他的样子让他下意识想要离他远一点，可念在毕竟是他们太师府带出来的人，陆嘉荣碍于情面还是提醒道：“这里可是皇城，你注意点儿规矩制度。”
沈姜次故作行礼：“是。”
陆嘉荣看着他的样子，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不小的躁动，他转身看去。只见那些人不断地阿谀奉承晁氏一族，他习以为常之际，一袭身着常服的男子直径掠过他们，径直来到他身边行礼问安：“陆太师。”
一句话落，目光所至，连带着周遭的喧闹都静了下来。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挡那人一贯的我行我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姜次也是终于想到了在何处见过这人，他？他与他交过手。
疑问之际，耳畔想起陆嘉荣略带提醒的话语，“这里是皇城，别乱看。”
沈姜次继续盯着那人离开的身影，收敛两个字伴随着年岁增长倒是愈发刻不进他脑子里。他冷不丁地吐出来几个字，“我见过他，我们交过手。”
陆嘉荣整个人猛的吓了一大跳，他紧张的环顾着沈姜次的身子，几番确认之际悬着的心才堪堪的放下。他声音弱了几分，“没受伤？没受伤就好！不对！他是不是认出你了？”
“嗯？可能吧！”沈姜次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只要是他那人，心思已经全被谢砚填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倒是陆嘉荣往日也不见得他这种态度，正当他疑问着，陆嘉荣才耐心解释道。
“他呢！是北襄皇城最顶尖的暗卫，出自昔日名震江湖的南宿裴家，他呢！算是家中幼子，名为裴灵。当年谢、陛下南巡之际，带回皇城的，人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爱说话。”
沈姜次：“那他为什么对你……”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当然是我太师府位高权重，他心中尊重，所以……” 陆嘉荣闻言整个人瞬间就支棱了起来，当然瘪下去得也挺快。“好吧，他与我哥是知己，然后南宿裴家与我们陆家也算是旧识。”
沈姜次：……
“太师大人。”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略带狡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间让人后背发凉，陆嘉荣脸上的阴沉伴着烦躁，这倒不像是装的。他回眸，果然是那只最不招人待见的老狐狸。晁济此刻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是把满脸的褶皱撑起来，看了更让人心生烦闷。“太师大人，今日难得不迟，也没有缺席，平时除了早朝难得一见，不知道近日来太师大人身体可好，晁济这厢有礼了。”
这种情况之下，也难怪沈姜次初见他就讨厌。他皱眉，“他是谁？”
陆嘉荣小声说道：“晁化，那老狐狸的儿子。”
沈姜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终究还是选择站在陆嘉荣面前，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这反而让陆嘉荣呆愣在原地，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当年护着他的大哥哥。
想着，陆嘉荣推开他，幼时被护在羽翼之下，猛然失去了一切，历经风雨早已经长出来属于自己的翅膀。他直面迎上晁济的眼眸，“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话音落，周遭一片寂静。朝中谁人不知道晁氏一族与太师府的争斗，只是以往因为这种不得已的原因，总是面子上能过得去。可如今，这……这晁济的脾气急，不知轻重的事可没少干，以往是晁相在不敢放肆，万一打起来少则无论输赢与否在晁相那里肯定一顿骂，多则牵连己身。心知肚明的官僚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陆嘉荣到了如今也算是明眼人，那是专挑对方的痛处狠狠地蹂虐，“倒是今日晁相怎么不曾前来，派了你来撑场面，这、怕是撑不起来吧！哦！我忘了，听说晁相昨日夜间突感风寒，这会子该不会卧床不起了吧！不应该呀，晁相的身体不是一向挺好的吗？难不成是有人……”
“你！”
晁济像是被人踩到了小尾巴，资质平平，却生在权臣之家，家族责任压着他那颗迫切想要被承认的心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陆嘉荣可不是他爹，自然也不会过多惯着他，直接带着沈姜次离开，今日的心情决定不能被打扰。
“站住！”
话音落，一道惹人厌恶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
他没说什么，他倒是站不住了。
见陆嘉荣一副爱答不理的的情况，晁济的怒气更进一步，“陆太师，走可以。只是你身边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生，怕不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寒风拂过，落叶在地上翻滚，就如他们之间的矛盾，随着大风过境愈演愈烈。沈姜次算是明白了，合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奔着他来的呗，他踌躇不前的脚步突然顿住，视线落在陆嘉荣身上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晁济，本官奉劝你一句，说话做事还是要把心底的那点情绪藏起来，否则无望以后。到时候，那岂不是闹出大笑话了。”陆嘉荣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俯身到他耳边说道。随即又特意的提高了嗓音，“我陆某人，奉劝各位谨言慎行。”
身后的杂音不曾断绝，亦如这天边低飞的鸟雀叽叽喳喳个没完，陆嘉荣倒是没那闲情逸致站在这风口逗鸟玩乐，当即道：“我们走。”
一阵风落，夜也暗了下去。高楼鹊起的皇城此刻却好似灯火通明，宫宴之上帝坐于高堂，台下歌舞升平。
酒水顺着瓷杯溢出，沈姜次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佳偶天成之类的恭维之语像是一把刀子不断插进沈姜次的心尖。他生气之余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可怜了那陆嘉荣连带着衣袖之上沾染了不少酒水，陆嘉荣看着溢出的酒水，又抬头看了看沈姜次有些无奈。大殿之上，直视圣驾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及，生怕别人不曾知晓他的身份。这好歹……
陆嘉荣轻嗑着提醒他，可对上别人的眼神却还要欲盖弥彰。终于，沈姜次从中抽离，慌张的跪下请罪，恨不得将动静弄大点的那种。“请公子恕罪。”
谢砚还在和步微把酒言欢，时不时传出的也不只是客套还是情意。听到动静更是来了兴致“公主不远万里而来，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不满意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办。”
“陛下还真是说笑了，阿微很满意。”西陵公主步微，如花似玉的年纪，长相也是绝佳的美人，谈吐举止尽显温柔大方。
相比之下，沈姜次倒是有点像后宫中拈酸吃醋的宠妃，如今的他充其量算是失宠的存在。有人喜就有人愁，陆嘉荣的眸色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雾，一时间难以窥探其中用意，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上，看向沈姜次时又多了些许不争气的厌恨，略带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彼时，整座殿堂欢声笑语不断，宫人奉命添酒，陆嘉荣看了那人一眼，心底顿时有了主意，下一刻宫人脚步一颤连带着手中的酒水跌倒在地。砰的一声，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目光所至中宫人跪下来，额头不断磕碰，“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谢砚垂眸看了一眼染上酒水的衣袖，眉眼浮现出些许不悦的同时视线落在台下，陆嘉荣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事事。
步微倒是前先开口了，“陛下无事吧？”
谢砚抬眸看了宫人一眼，“今天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下去吧！这样的事情是朕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是！是，多谢陛下。”
相比于宫人落荒而逃的窘态，步微脸上挂满了笑意，“承蒙陛下厚爱，阿微多谢陛下。”
谢砚看着西陵公主端起的酒杯，彻底没了雅兴，也不知是不是引了酒的缘故，还是那人在的缘故心底的烦躁一次次被撩起，他终究是选择站起身来，“朕去更衣。”
“阿微恭送陛下。”
“微臣恭送陛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嘉荣抬眸之际身侧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他犹豫着，抬眸正好对上起身的步微，眼神交汇之间阴谋在两人之间蔓延，碰撞！
一时间，两种答案。
这边，谢砚临时改了主意去了寝殿，他还是不想见沈姜次，可是有些事情是挡不住的，路过御花园之际倒是被沈姜次逮住个正着。
沈姜次如今可以算是毫不避讳的将谢砚拉入假山，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宿十三轻嗑着，“今日的事情，我要是从别人嘴里听到……”
“奴才遵命。”
谢砚努力挣开他的手，怒不可遏地看向他。“沈姜次，你这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赶紧走朕就当没看见过你。”
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沈姜次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酒气不曾被风吹散，他的心却被他扬起。他猛的上前按着他的头，将他推搡至石壁上，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