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向前,空气就越发温热潮湿。
身上冰冷的寒意似乎也被祛除了些许,但长时间保持这样行进感冒是理所当然的。
费里维特走的比船快些,岸上没见到什么灵魂在行走,河流中倒常有灵体探头,思来想去,大概也是因为这海域太过偏远,而那些灵魂都是在激流之下被推卷到这里的。
不远处的岸边似乎镶嵌着一个人形,他加快了几步,向着那个人形的方向走去。
打远一看,这人一头金发耷拉在身上,穿西装,脸埋在泥土里,不知死活,这熟悉的背影看的他心里一跳一跳的,蹲下身,费力去翻动沾满水的身体,从对方喉中冒出一团团血水,噗的呛到了地面上。
“弗兰德?”
费里维特有一瞬间想起身就走,但他还是忍住了站起来的冲动,抬手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在对方胸腔上按压。
“弗兰德,弗兰德!”
他嘀咕着对方的名字,之前听说在接近魂魄的地方呼唤对方的名字,叫着叫着人就能还魂,如今有了实践的可能,费里维特一点也不想放弃。
随着增大力道的最后一次按压,他清晰的听到了对方骨骼发出的声音,顺着力道向上,一道幽蓝的鬼影幽怨的站立在他的身躯边。
“哇。”
真的有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在这里找到某个灵魂再带去外面套现,那人就有复活的可能了?毕竟那些招魂仪式大多也是这样做的 ,虽然最后出来的大多是行尸走肉就是了。
保存灵魂是个难题。
费里维特抬头顺着灵体向上看去,可对方的灵魂无知无觉,是一种没有意识的状态,顺着身躯吐出的血水,他开始浮起,缓慢融入进身体里,整个人的气色也红润起来,看起来鲜活许多,也与冥界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他身上生人的气味比费里维特这种神秘学家多出太多了。
费里维特赶忙站起身来,在冥河之中捧起一捧冰冷的血水,尽数泼到了对方的脸上。
“啊啊……!!”
弗兰德发出了一声惨嚎,整个人弹射坐起,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倒回了烂泥之上,发出脆弱的轻呼。
“好……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妈……”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看见费里维特,紧接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悲鸣:
“你也死了吗,兄弟?呜呜……我们真是难兄难弟……”
说实话,激进派真的会找这种看起来有点呆有点傻的人做监视吗?
我可不是你兄弟。
不过反正他也回不到轮船上了,费里维特收回目光,干脆抓住他这只伸向虚无的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没死,还活着,但是你在这里多躺几分钟应该就是真死了。”
见弗兰德四下张望起来,费里维特想了想道:
“因为这里是死者的国度,所以我建议你在这里少说话,跟我用手比划就行……因为我是巫师,所以不太吃这种规则的。”
弗兰德猛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吐倒在泥土之上,费里维特默默挪开,自顾自向前走了几步。
“说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呢,爆炸波及到你了吗?”
费里维特怀揣着一份微弱的愧疚询问。
“还没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顿了顿,他回头看去,弗兰德垂着他那金发,因为这里腐败的空气不断吸入又吐出,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说实话,一般贵族的确很难接受这种环境,但眼前这个场景比刚刚那个怪物还吓人,把那一丝微弱的愧疚都通通吞了回去。
费里维特绕过去,揪住对方的领子,将他向后拉扯,远离那一片堆积了不明呕吐物的存在。
随后他一边说抱歉,一边摸索对方的口袋,掏出弗兰德那被血水浸湿的手帕——一封坚硬的东西从那里掉了出来。
但他不管不顾,一把用手帕捂住了弗兰德的口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赶紧用这个捂住,适应一下这里的味道,我帮你捡起来,免得你再吐。”
费里维特根本演都不带演,松开虚弱的弗兰德,任凭他自己在血腥和腐臭之间挣扎,低头捡起那封材质坚硬的信笺。
这是一张镶金边的拍卖邀请函,写的是伯克文,标题则是:冥府。
他并没有细看,而是将它翻转,插回弗兰克的口袋。
背面隐约写着时间,顶端桑的鎏金大名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伯克的贵族,那你姓的什么?”
费里维特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于是自行猜测。
“费尔尼?德文郡?弗拉克?”
说到最后一个,弗兰德的眼睛亮了亮,他便了然,没再多说什么。
这是一个中立家族,不过正因为中立,所以对神秘学家的态度更加不友好一些,以这种情况相对而言,守旧派就会更加不友好。
想到平常根本见不到这种贵族阶级,费里维特叹了口气。
“你刚刚兜里的好像是请柬,是他们给你的吗?”
他拉着弗兰德走,让对方处在自己能看见的视野里。
对方弓着身体捂着口鼻,张了张口,最后又选择点头了事。
“我怎么没有,”
费里维特小声嘀咕了一句,船上的贵宾都死成这副德行了,难道让他们用凡间的货币在这里买东西么?
当时最底下的两三层并没有探查完全,有些房间可能也是有掺杂着“x”号的,或者说,只是桑的一场删选。
“等一下,弗兰德。”
没听说过这里还有拍卖会这种东西,他把手提箱放下——这昂贵的玩意不得不说质量真的很好,一泡一甩一点事儿也没有。
他从里面取出笔记本,又摸出一条干净外套,套在弗兰德的身上,这是最后一条外套了,但如果捞捞眼前这个富二代,说不定还能捞到点其他好处。
“你就这样套着,可以用袖管呼吸……先用你那布擦擦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弗兰德下意识点头,等他忙不迭擦嘴拿起袖管,才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