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应雪、宋知书三人看着眼前晕倒的赤凰和一旁摆烂的王凡,无奈地将他们抬上竹舍,原本不大的房间变得更拥挤了。
“凤瑾,这两人我们要怎么办”,宋知书瞥了一眼坐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王凡,又想起京城里那个装作吊儿郎当模样的浪荡公子。
“今晚休息过后,带上他们去找那棵桃树,现在事情越发凌乱了”。凤瑾都有些头疼地看着赤凰和王凡,一个晕了,一个又什么都不想说。
第二日,暴雨如注,无情地冲刷着老妪化成的桃树,其树根虬结之处,一枚如血玉般的桃核若隐若现。凤瑾见状,伸手徒手去挖桃核,尖锐的树根划破了她的指腹,殷红的血珠渗出,缓缓渗入桃核的纹路之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桃核上竟映出一幅微缩星图,那北斗勺柄直直地指向西南断崖。
“这是初代凤凰墓的方位。”凤瑾说着,将桃核按在应雪掌心,刹那间,鎏金纹路顺着应雪的血脉游走,最终在她腕间凝成箭头状光斑,“噬金堂找这墓找了百年,却不知钥匙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宋知书一边擦拭着软剑上的蛊虫残液,一边目光警惕地扫过远处佯装昏迷的赤凰,说道:“带着王凡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带着她进墓,相等于揣着条毒蛇。”
“若不带,谁替我们触发机关呢?”凤瑾轻笑一声,手中红绫如灵动的蛇般缠住赤凰脚踝,将她拖行,泥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赤凰睫毛微微颤动,藏于袖中的金翎已悄然割断半截红绫。
众人来到断崖下,溶洞入口形似凤首,獠牙状的钟乳石滴着猩红液体,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应雪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起洞壁藤蔓,被苔藓覆盖的铭文露了出来:“非魂裂双生者,入则永堕无间。”
“魂裂双生……”王凡下意识地摩挲着折扇上新添的裂痕,那是昨夜赤凰用金翎刻下的卦象。思索片刻后,他忽然拽过应雪的手按在凤瑾心口。瞬间,两人身躯同时泛起鎏金光晕,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断龙石缓缓开启。
赤凰在尘埃中缓缓睁眼,鎏金瞳孔倒映着墓道壁画:画面中,红衣女子将魂魄撕裂,炽魂化作火凤,寒魄凝为冰凰。当她的指尖触及冰凰眼眸时,壁画竟如活物般流动起来,万千星辰从穹顶坠落。
“躲开!”凤瑾大喊一声,红绫迅速卷住众人急速后退。星辰落地后化作青铜俑,俑身刻满与双生锁相同的咒文。赤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突然割破手腕,将金血泼向俑群。刹那间,青铜俑的眼珠齐刷刷转动,手中长戟尽数指向应雪。
“该死”,凤瑾反手将红绫重重地甩在赤凰身上,将其裹起扔在应雪后头。一边用金翎帮忙抵挡青铜俑的攻击。当众人艰难地穿过俑阵,来到地宫中央时,一具冰棺出现在眼前,让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棺中女子与凤瑾容貌九成相似,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的青铜铃与映雪剑穗的铃铛赫然是一对。
“果然你才是赝品。”赤凰乘机发难,金翎如闪电般直取凤瑾咽喉。应雪反应迅速,挥剑格挡。就在这一瞬间,青铜铃突然自鸣,声音清脆而诡异,震得冰棺裂开如蛛网般的纹路。棺中女子的睫毛轻轻颤动,竟缓缓抬手握住应雪的剑锋!
应雪腕间的冰凰纹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痛起来,仿佛有无数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地刺入她的脑海。刹那间,无数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她看到三百童女神色惊恐地跪在祭坛之上,那柄寒魄剑带着森冷的寒意,无情地穿透她们心口的金莲纹。鲜血顺着剑槽倒流,在应雪的掌心迅速凝成冰晶。
“以杀止杀,方证天道。”天上传来冷漠而又威严的声音,夹杂着童女们凄惨的哭嚎,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耳膜,“寒魄,动手!”
“应雪!”凤瑾焦急的惊呼声,仿佛一道曙光,将应雪逐渐沉沦的意识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应雪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地掐着赤凰的咽喉,掌心凝聚的冰凌闪烁着寒光,“寒魄?我是寒魄?”
“当然,它还认得你呢。”赤凰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沫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毕竟你们都是……”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地坑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与神秘。与此同时,宋知书腰间的桃核钥匙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桃核钥匙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凤栖山雪顶的星图,那星图上闪烁的光芒,与应雪记忆里屠杀童女的祭坛方位完全重合。
紧接着,变故突生,地宫剧烈崩塌。宋知书反应迅速,软剑如灵蛇般缠住赤凰脚踝,却被王凡的折扇挡下。只见王凡折扇上的泼墨山水间飞出玄铁链,将宋知书钉在壁画上。
“对不住,她答应解我王氏全族的焚心蛊。”王凡说道。
“族人的性命也能让你愚蠢至盲目?”宋知书怒目而视,“你可看清她眼底的尸傀印!”
赤凰却趁着混乱,跃上冰棺基座,将青铜铃按进凹槽。地宫穹顶瞬间裂开星图缺口,初代凤凰的残魂如金色的河流般倾泻而下。千钧一发之际,应雪突然夺过凤瑾的金翎刺拉开自己的手心,寒魄血喷溅在星图上,竟将金光染成幽蓝。寒魄血所到之处,星图寸寸冻结,赤凰手中的青铜铃也爬满冰纹。然而,赤凰疯狂催动鎏金血脉时,腹部却突然隆起诡异的弧度——那里有团金光正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
当最后一道星轨熄灭时,赤凰瘫坐在冰碴中,气息微弱。她腹部的金光渐渐变弱,“原来我才是容器……”赤凰呕出混杂着金丝的鲜血,颤抖着将玉珏抛给凤瑾,“噬金堂在我胎里就种下魂种,只等今日复活初代……” 地宫的震动愈发剧烈。王凡拽着宋知书奋力跃向出口,凤瑾抱着应雪紧随其后,手上的红绫吊着赤凰。
从穹顶飞出后,五人只来得及寻个破庙先进行休息,熊熊燃烧的篝火在破庙中摇曳着,昏黄的火光将映雪的影子肆意地拉扯,仿佛要将她撕成两半。一半影子映照着正在专心煎药的凤瑾,另一半却在墙上诡异地扭曲成持剑的寒魄模样。
“那不是现在的你,准确地来说是你轮回中的一轮记忆。你屠戮的不是童女,是被噬金堂污染的妖傀。”凤瑾突然打破了沉默,药勺在药罐中搅动的声音,似乎也在努力掩盖着她内心的颤抖,“我在铜镜回溯里看得真切——那些女孩的后颈都有凤凰烙印,都是应厉和噬金堂修炼的产物”
应雪紧紧地捏碎掌心中的血痂,冰晶割裂肌肤带来的痛楚,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可我的剑,确实刺穿了她们的心脏。”
“因为寒魄血能净化魂种!”赤凰突然开口说道,她身形踉跄,她腹部的金光愈发强烈,透过薄薄的布料,照亮了这破败古庙,“就像你现在忍受记忆的凌迟,就是在净化我体内的初代残魂”
王凡听闻此言,眼神瞬间一凛,他猛地抽出折扇,将扇尖狠狠地抵住赤凰的咽喉:“你说魂种能被净化?那王氏全族……”
“太迟了。”赤凰惨笑着,一把抓住王凡的手,用力按向自己的腹部。刹那间,王凡的掌心传来一阵如同胎动般的搏震,“从你的姑母的母亲被皇帝献给噬金堂的那刻,噬金堂就利用血脉姻亲在你祖辈的血脉里种下魂种,你们就注定要成为初代重生的养分。”
重新回到灵山山巅那神秘的星轨石林里,应雪缓缓举起手中的剑。随着剑锋所指,周围的积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开始蒸腾起来,渐渐幻化成一幅幅前世的场景。
只见寒魄的剑并没有如应雪记忆中那般刺穿童女的心脏,而是精准地挑出了她们心口的鎏金虫卵。那些虫卵一遇到冰寒之气,瞬间燃烧起来,灰烬中爬出的,正是噬金堂炼制的初代魂种。就在这时,“师尊”的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脱落,露出了一双与赤凰腹中婴孩相似的金瞳。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假师尊的指甲瞬间暴涨,化作锋利的骨刃,“寒魄血养出的魂种,可比这些劣质品……”
突然,记忆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应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被硬生生地拉入了赤凰的视角——
在暗无天日的噬金堂地牢里,一个黑袍老者面无表情地将一枚枚鎏金魂种注入孕妇的体内。那妇人的腹部亮起耀眼的金光,与如今赤凰腹部的状况如出一辙。“用双生凤凰的血脉温养百年,初代大人就能……”
“应雪!”凤瑾焦急的呼唤声,如同洪钟般破开了这双重记忆的迷雾。她注意到应雪一人离开破庙自己独自返回星轨石林时就担心地跟着。果不其然,在看见应雪闭眼持剑在空中描画的时候她逐渐走近悬崖边缘。
应雪缓缓睁开双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手持冰凌,抵在凤瑾的心口。而此时,凤瑾的手却温柔地包裹着她持刃的手,轻声说道:“别怕,我陪你一起想。”
鎏金血从凤瑾的掌心缓缓渗入冰凌,刹那间,前世的画面变得完整清晰起来:原来,寒魄剑穿透的是他背后那个操控魂种的噬金堂主。魂种在寒魄血的侵蚀下,发出阵阵尖啸,最终化作冰雕。而那三百童女,在光芒的照耀下,化作雪水,缓缓渗入大地。
然而,赤凰的尖叫声突然划破夜空,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她蜷缩在星轨石下,痛苦地翻滚着,腹部的金光愈发强盛,逐渐凝成初代凤凰的虚影。“杀了我……”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肚腹,金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周围的积雪,“它在吞噬我的魂识重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映雪剑穗上的青铜铃突然自鸣起来,清脆的铃声与赤凰腹中的金光产生了强烈的共振。凤瑾见状,毫不犹豫地挥动红绫,缠住两人的手腕,将自己体内的炽魂火顺着血脉渡入应雪的体内:“用寒魄血做引,我的火做刃!”
应雪咬紧牙关,将冰火交融的剑气猛地刺入赤凰的腹部。初代虚影感受到威胁,发出震天的怒吼。在金光的照耀下,一幅隐藏在其中的画面浮现出来——只见在噬金堂总坛的深处,初代凤凰的本体正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从未真正死去。原来,所谓的复活,竟是借胎重生的阴谋!
随着剑气的深入,赤凰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逐渐化作点点鎏金星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应雪的手,按在凤瑾的心口:“双生锁真正的用法是……”然而,话未说完,她便彻底化作星尘飘散,只留下半枚玉珏,缓缓坠入雪地之中。
应雪腕间的冰凰纹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玉扣之上。刹那间,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所有的碎片终于完整地拼合在一起:原来,她本是寒魄族的圣女,三百年前,为了阻止噬金堂的阴谋,她自愿将自己的魂识分裂,投入无尽的轮回。而凤瑾,正是她当年封存的炽魂转世。
“所以双生锁不是诅咒。”凤瑾轻轻挥动红绫,缠住两人的手腕。此时,红绫上的鎏金纹与应雪腕间的冰凰纹相互交融,竟幻化成并蒂莲的形状,“是我们自己写的共生契。”
山巅忽然飘落下初雪,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跨越时空的故事。应雪在雪幕中缓缓靠近凤瑾,轻轻地吻住了她。就在这时,青铜铃的碎片从应雪的袖口滑落,映出了噬金堂总坛的景象——水晶棺中的初代凤凰本体,微微睁开了那双散发着鎏金光芒的双瞳,一缕神识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