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一声“怀明”包含多少狎呢暧'昧与深情，现如今再叫只会让他想起曾经，徒增伤心罢了。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话，说不叫也没关系，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很知足了。
他说话的语气大不相同，方小余明显地能听出他放下姿态，可狠了狠心还是将那头说得起兴的人挂断了。
大概老天就是爱这么捉弄人，总在他回归平静地时候来上当头一击。方小余看着发送来地址的那条短信，想也没想立马就删除了。
那日过后，方小余便再也没有收到过李怀明的电话。
他总是能这样随意地闯进方小余生活，然后再洒脱干脆地离开，一点消息都没有。方小余不是豁朗的人，他需要时间去开解，李怀明每一次的突然出现，他都要花却大量精力去调节自己。
周末那天，他与秦林约了会，一整天都很开心。
他一高兴就喝了点红酒，量不多也就红酒杯的三分之一，他靠在车子里飘忽忽地瞌上眼睛睡觉。
秦林与他说了句什么，方小余没有搭理，嘟囔了几声。
秦林无奈笑了笑，轻推着他“方小余，到家了。”
他不知睡了多久，恍惚感觉是到了家，方小余轻轻说了一声“你背我”，随后又瞌上了眼睛。
秦林怔了一下，很快他下了车，从另一侧打开车门把方小余背了出来。
方小余脸颊紧贴着他的脖子，轻蹭着，像猫一样地从喉咙中呜咽一声“怀明”。
秦林的身体顿时僵住，方小余叫得是谁？！是他吗？还是……李怀明？他把自己错认成李怀明了？
这时，秦林心中萌生一个念头，虽然听起来荒唐得很，如果得到否定答案，他会非常厌恶自己这种度君子之腹的想法。
但两人间的种种的确过于蹊跷，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他背着方小余，寻问道，“再喊我一声，方小余，你刚刚叫我什么？”
方小余趴在他背上，始终不肯吱声。
任秦林怎么说，方小余就像没听见一样。看这样子是真睡过去了，最后他只得放弃追问，背着人进了屋。
王姨在他的示意下，悄悄退了下去。秦林背着他往楼上走，正当他到了方小余房间想开门时，身后却响起门声，他回头一看是李怀明！
李怀明几步就走了过来，目光一直看着秦林背上的人“睡着了？”
秦林“嗯”了一声，打开门将方小余放在床上，“表哥，你怎么在方叔家？”
李怀明没有回答，直问“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背后人的声音听着没有半点温度，一点也不像寻问，那口吻倒像是在质问一个罪犯。
秦林替方小余掖好被子，出了房间。他直视李怀明那毫不掩藏的眼睛，如实地说“表哥，我们今天出去约会了。马上期末考试了，我不想他压力那么大，带他出去玩一圈。”
“那要一个星期出去三次？”
他这是……监视了方小余？还是调查了自己？为什么连出去几次都知道？！
秦林脸色不温不愉，“表哥，年轻人话题多很正常。时间也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有空就好好放个假，别整日绷得那么紧。我先走了，不用送。”
李怀明看着秦林逃离的背影，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生物钟让方小余早早地醒了。
他躺着玩了会儿手机，百无聊赖，最后起了床。
楼下飘散着粥香，方小余以为是王姨在做早餐，刚到厨房门口就愣住了。
只见李怀明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得左支右绌。他像是听闻了背后的动静，回首看了一眼，笑得粲然耀人“起来了？快来端碗，吃早饭了。”
方小余转身要走，却听背后的人说，“方叔叔在家，端碗一起吃个早饭。”
他驻足原地有好几秒，内心几经挣扎最后还是留下吃了早饭。
饭桌上，老方无外乎说着李怀明的好话，就是想要维系住两家关系。
虽然方小余决定与李怀明断绝这种关系，但他爸说出这话时他还是经不住的难过，心中像是要即将失去什么。
老方察觉到方小余的脸色不好，以为这小孩又在较劲自己，便对着李怀明好声好气道，“小余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到时候假期让他去你那儿学习学习。方小余，跟着你李大哥多学，也不是旁人。”
方小余没发拒绝，只能闷声低头吃饭。
李怀明则是一脸得逞，算是正中他的心。他笑盈盈地看着方小余，“放心，我会好好带他。”
老方吃完早饭便便进了书房，餐厅只留下俩人。
李怀明的目光就没移开过方小余，他轻扣桌面，引着人抬头看向他“和你胃口吧？”
方小余淡扫他一眼，无心与他说话，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就要起身离开。
“方小余”李怀明叫住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什么叫他不要这样？！方小余很想质问李怀明，他怎样了？！是他被人甩！被人不要了！这话说得自己像成了罪人？！
可这里是方家，他爸还在家中，他不想生事端，更不想看见这张爱恨交加的脸。方小余刚要迈出步子，却被李怀明一把拦住。
他拽下李怀明紧攥自己的手，脸上再也不见曾经的情深眷恋，他拧着眉毛满是厌恶与痛恨“你要干什么？！”
李怀明被那样的神情刺痛到，就像蛊虫侵噬。他扶住方小余后脑勺，手掌轻柔着他的顺发，然后下滑至脖颈处摩挲。
“你他妈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家里！这是在家！”
“你昨天跟着秦林去哪儿了？”
方小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万一闹出点动静惊扰了方叔叔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悦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李怀明一脸吃味，他握着方小余的脖子向自己带近几分，语气与神情不容置喙的霸道“以后不准再晚上跟他出去，你他妈就没发现出不对劲儿吗？等着人把你吃干抹净还帮着人数钱！”
“跟谁出去是我的自由，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再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没有资格管着我。”
“我好歹看着你长大，怎么着按理你也叫我一声哥！”
“那按理说来，我也该叫秦林一声表哥”方小余与他怒视，气氛剑拔弩张。
紊乱的鼻息声，隐忍的怒火，李怀明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他渐渐平息下来，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方小余，我不是想跟你吵架，这个话题就先过去”，他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一直逡巡着方小余的神情，“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方小余剪水般的眸子，像是盛着一汪清水，涨潮又退潮。
“我不想跟你玩儿了。”
方小余回得干脆果断，绕过李怀明转身上了楼。
李怀明几步追了上去，拽着方小余将他堵在楼梯拐角。
方小余推拥着他，这里不是外面，是家！况且他爸就在书房！
“操你妈李怀明，快放开我！”
李怀明抵着他的额头，鼻子碰着他的鼻子，他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方小余的唇延，低喃着说，“我错了，你要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不会不要你了，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方小余偏头闪躲，却被吻得更狠。
最后，方小余一口要在他肩头，猛得推开了他，“你还想干什么？想在这里把我上我了？”
“……我没有这么想”李怀明摇着头。
“李怀明，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我好不容易要把你忘了，你却总是一遍一遍搅翻我的生活！”方小余咬着牙，眼眶已然通红“我不想了。你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不想过着诚惶诚恐的日子。”
“不会了”李怀明握着方小余的两个肩膀，眼中的恐惧与害怕根本掩盖不住，“我不会了。”
“迟了。”
短短两个字，仿佛在两人间隔了座冰山，他从方小余的话语中，感受出了曾经朝夕相处时的温情早已消散。两人间的距离就像又回到了以前，变得了不相干，甚至更糟糕。
李怀明僵住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方小余推开他，“我根本就不信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狗吗？看着烦的时候就撵我走，想要了就朝我招招手？我累了，我没有精力再跟你玩儿这个游戏了。我不想再去哄你！逗你！想着法子让你开心别把我扔了！我也会累。就像你爸说的，你以后要结婚，要生孩子，但是我不能，我们永远都不会有结果，这样有什么意思？”
李怀明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一拳打在墙面上，手骨疼痛的感觉让他异常地清醒，“他管不了我！”
方小余与他擦肩而过，两人背对着彼此。
“为什么我看清了，你又糊涂了？”说完这句，方小余撇下他，出了家。
李怀明缓缓转身，颓然地看着楼下。心脏一瞬间就像被挖空了，失去了自己曾经最不在意的东西。
方小余逃也似的跑出了家，离开了令人感到窒息的地方。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难看的要命。
李怀明说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