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剥鸡蛋壳的动作顿了顿，朝易初挤出个笑，“没什么，就是……跟班主任沟通的不太愉快。”

顾年不想谈起这件事，复述一遍她就要重新体会一遍那时候的心情，多糟心啊，早饭吃到嘴里都不香了。

不过就算她不说，等易初到了学校，总能听到那么一耳朵两耳朵的，只是不知道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会添油加醋到什么程度。

顾年不想说，易初也就没再问，她夹了个芝麻球递到顾年面前，“吃吗？这家芝麻球炸的特香，而且吃着不腻。”

“吃，”顾年往前一探，嘴一张，直接就着易初的筷子叼走了芝麻球。

吃完早饭要回学校的时候，易初的奶奶叫住了顾年。

她从车里拿出了个硬壳纸袋，“本来要让小初带给你的，正好你在这儿，我就直接给你了。”

顾年接过纸袋，打开往里看了一眼，是一条红色的围脖。

顾年很惊喜，喊道，“这么快就织好了啊？！”

顾年的心情一下就转晴了，她摸了摸围脖上面的花样，爱不释手，“真好看啊，奶奶你手真巧。”

易初的奶奶朝她笑了笑，“紧赶慢赶的，总算赶在天还没热起来的时候织好了，你抓紧戴，还能戴个小半月的。”

顾年答应了一声，直接把围脖拿出来往脖子上缠。

易初伸出手帮她调整。

易初的奶奶笑着眯着眼，“好看，小年白白净净的，适合戴红的。”

顾年兴奋的扭头看易初，问道，“好看吗？”

“好看，”易初说。

顾年穿着个白色的大衣，跟这红色围脖还挺搭，但易初觉得最主要的是顾年长得好看，有这张脸，披麻袋围破布绳条都好看。

奶奶拍了拍她俩的背，往外推了推，催道，“快去学校吧，好好读书啊。”

两人答应了一声，朝学校走去。

一路上，顾年都有点兴奋，时不时都要摸一摸围脖。

易初笑了笑，“这么喜欢啊？你这也太给面子了。”

“超级喜欢，”顾年笑着说，“我很久没再收到来自长辈的手工做的东西了，奶奶为了我费时费力的，那种心意……”

说着，顾年顿了顿，她又笑了下，这次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很亲切，让我想到了我奶奶。”

易初看向顾年，她记得顾年说过，她奶奶不在了。

“我小时候是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顾年拿起围脖垂落的那端，轻轻的在脸上蹭了蹭，“那时候就连穿的棉袄棉裤都是我奶奶亲手做的，做出来的塞满了棉花的衣物很……膨胀，我穿上身后就像个球，在雪地里站稳都费劲儿。”

易初摸了摸顾年的头，“你要是不介意这个年纪还膨胀的话，我可以让奶奶抽空给你做一套。”

“可千万别，”顾年立刻拒绝，“我现在已经是十几岁的美少女了，有偶像包袱的，坚决拒绝穿那么扎实的棉衣棉裤。”

易初挑了挑眉，重复一遍，“美少女？”

顾年也挑了挑眉，“不美吗？”

易初看了她一眼，很快垂眼，“美。”

-

到教室的时候，铃声还没响。

顾年跟易初说说笑笑着走到座位边，突然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面满当当的全是零食。

“这谁的东西？放错桌子了？”顾年问。

易初看了眼班里其他人，他们看似在做自己的事，但耳朵都朝这儿支棱着，还有些眼睛乱瞟着，瞟过顾年，就瞟向后头的……张楼。

易初心里有了数，“应该是别人送你的。”

顾年在皱着眉在袋子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卡片之类的。

“我不想要，”顾年说，“怎么办？这还挺占地儿的。”

易初指了指讲台边上靠窗的角落，“那有个桌子，算是失物招领处。”

顾年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拎起那一袋子东西扔到了失物招领处。

顾年往前走的时候背对着其他人，不少人朝着张楼投去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

而张楼……脸埋在了竖起来的书后头，看不清神色。

睡过一个漫长的觉，顾年的状态就这么调回来了，接下来的几节课都上的专心致志的，笔下记的东西也没再鬼画符了。

易初很佩服顾年这点，在她听来跟催眠似的的课，顾年竟然能上的这么神采奕奕。

该说不说，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读书。

想到这儿，易初有些出神。

顾年很会读书，那自己呢，有什么会的吗？

很会做酸辣粉算吗？

很会打架？

还是说很会打游戏？

易初心底叹了口气，一时有些迷茫。

她心里有数，以她的成绩，撑死上个三本，她觉得这就很没必要再继续读了，不如去工作，去挣钱。

爸妈靠不住，在外打工多年从来没往回拿过钱，奶奶年纪又大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完全指望不上他俩，那她就得快点去赚钱，赚很多，然后成为奶奶的指望。

话说回来，就算她真的要继续上大学，哪怕是三本，爸妈也不会供她了，有了弟弟后，爸妈总哭穷，每每回来一趟，都还反过来要让奶奶贴补。

硬要读的话，她也可以自己供自己，但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算了，不琢磨了，一年多以后的事，对现在来说，还算遥远。

眼前有更紧要的。

需要钱，需要还债，需要找到她那不负责的、杳无音讯的爸妈。

易初拿出手机，翻看着订好的车票。

车票是瞒着奶奶订的，她打算翘掉周五的课，去找爸妈。

其实就算到了那个城市，她也不知道爸妈是不是还住在那里……毕竟租房子么，不确定性很大，可能会被房东赶出来，可能租不起了再换个地儿。

“好累。”

耳朵边传来顾年的声音，易初这才发现又下课了。

易初笑着看向她，“我还以为你学的有滋有味，不会觉得累呢。”

“有滋有味跟累也不冲突啊，”顾年说。

易初眯了眯眼，突然靠近顾年，顾年下意识往后仰，“怎么了？”

易初碰了碰顾年的脸，“顾年，你是不是很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