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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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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艺呆了一个月之后,谢煜才明白沈居安那句话并不是一个调侃。

他坐在学校附近小吃街里的小酒吧二楼,沈居安开着车载他过来。来国艺一个多月,拜折了的腿所赐,谢煜连校门口都未曾踏出一步,更别提何智杰天天挂在耳边的小吃街了。

国艺的西门外过一条马路在直行两百米,在两个小区之间的交界处,两排自建居民楼相对排开,一楼开着各式小吃店,学生和附近居民往来不绝。几年下来从原来的几家小吃店繁衍成一整条小吃街,红火得连后面的居民区都被住户改成了店铺招待客人,烤肉馆火锅店KTV剧本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短期租房。白天还算清净,夜里不少流动摊贩也汹涌而来,灯火明亮热热闹闹,四百米的距离硬是塞了几十家小吃。烟火气浓得呛鼻。

一个学校的距离,东侧是繁华CBD,西侧是老旧居民区,魔幻现实得连马尔克斯来了都自愧不如。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会呈现出如此割裂的景象,但这是燕城,倒也没有任何不妥。

谢煜低头避开路上的烤肉竹签子,热闹的另一代价是地上洗不去的油污,经年累月后在地上留下乌黑的油渍。沈居安带着他走过肉蛋堡、烤鱿鱼、脆皮香酥鸭、藕粉、梅花糕、雪花冰……最后从某个不知名小巷拐进去,直走二十米后沿着一个楼房的外置铁楼梯上楼。他扶着沈居安的手,没好全的腿一级一级地挪上台阶。

楼梯上到顶,沈居安带着他走进房子里,木门推开,是二楼的一个小角落。房子的一二楼一部分被打通,从二楼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情况。一楼是一大片空旷场地,吧台右侧有个小舞台,陈宜良的乐队正在上面调试设备。

他们此行是为了给陈宜良看沈居安为他画好的专辑封面。知道沈居安会画画时谢煜正在桌子另一旁吃巧克力,问我应该惊讶你还会画画还是惊讶你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能画画?

沈居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纸张,满不在乎,“我就是学了一年国画入门,会画个小鸟枇杷而已。你应该惊讶于陈宜良压榨未成年劳动力。”他把纸卷起来放进卷筒里,而后叹了口气,“我以后不会随便对男人的眼泪心软了。”

一句话说得颇具看破红尘的沧桑,但沈居安连红尘都没踏进过。

“他在你面前哭了?”

“涕泗横流。”其实没有,陈宜良脸皮厚得很。

说完沈居安就把卷筒塞进包里,用一种即将冲锋陷阵的豪情壮志说:“我们去酒吧找他。我不画了,这种甲方不伺候也罢!”

然后他就坐上了沈居安的电动车后座,穿过半条街落座二楼。

直到沈居安问他喝什么时谢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件事,“你能进酒吧?”

“理论上来说,不能。我现在16岁,还是未成年。但这里算是酒吧后台,不是营业场所。”沈居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目间有着难得的狡黠,“这里的老板是我们学校毕业的的一个学姐,每年校庆都打折。她跟我说要是来就上二楼看,比较合规矩。”然后问他,“柠檬水怎么样?”

“行。”谢煜点头。

他们坐在角落里,下面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大学生,有男有女,玩牌、打游戏又或者只是聊天。有人看向台上的人吹了个口哨,“陈宜良!”

陈宜良笑,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好啦我也爱你”。

台下顿时笑了起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吧台,谢煜在二楼看着他点单,陈宜良也看到了沈居安的身影。当即握着麦道:“独苗,你来啦?”

“给你看封面。”沈居安握着两个玻璃杯,被迫迎接着一楼所有人的目光。

陈宜良吹了个口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盘靓条顺的青春好少年是我的好朋友,ennui life里的长笛就是他吹的。俗话说不会吹长笛的画手就不是好导演,我已经哄他来给我画专辑封面了,哪天我能哄到他来给我拍MV的时候大家记得多多捧场!”

“陈宜良,你拉大提琴真是浪费大提琴了。”沈居安叹了口气,端着两个玻璃杯撂下毫无杀伤力的一句话,在全场的哄笑中转身上楼。

他把柠檬水放在谢煜面前,“陈宜良就是那种人。”

伴奏声响起,陈宜良低头数拍子,谢煜吸了一口柠檬水,问:“他唱得怎么样?”

沈居安沉默半响,说:“我觉得应该没有他大提琴的水平高。”

的确没有。

在车棚的初次见面时陈宜良穿着改装过的破烂T恤和低腰裤,眉钉唇钉七八个耳洞外加一堆仿佛在给脖子负重的金属链,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就是个搞艺术的非主流”。以至于沈居安说他是乐队主唱时谢煜毫不意外。但打破刻板印象只需要一个迎新晚会。学校迎新晚会时陈宜良在台上和音乐学院其他几个学生一起合奏,聚光灯里一身黑西装垂眸拉琴,所有的饰品都被去掉,一瞬间又是父母老师都喜欢的标准良家好青年,走向艺术的另一个极端。

端庄优雅的大提琴手和学校非主流乐队的主唱,二者身份随机的像转转盘转出来的,陈宜良也有着真的会用转盘决定人生的气质。表演结束沈居安带着他去后台找陈宜良,对方提着大提琴准备走,看见他们第一句就对着谢煜来了句pretty boy,而后才对沈居安说:“独苗,你来了?”

“来支持一下你的本职工作。”

陈宜良耸耸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后转头看向他,“陈宜良。”

“谢煜。”

因而他对陈宜良的业务能力只有大提琴拉得很不错,对主唱身份毫无了解。直到陈宜良在不过几平方米的小舞台上开嗓后,谢煜才明白沈居安的沉默究竟源何。

陈宜良的气息不太好,高音濒于破音,低音又沙哑,转音维持得将破未破。用魔音贯耳太刻薄,用天籁之音太抬举,表演场地相较于舞台更适合KTV,唯一的优点可能是热情四射。沈居安在一旁听得面不改色,等他唱完才慢悠悠地介绍陈宜良的光荣事迹。

五岁学琴,十岁开始在跨国知名青少年乐团演出,拿了很多国内外的大提琴比赛的金奖,十五岁拿到了国外一所顶级音乐学院的录取信,而后放弃。跑回来考试,又推了其他排名更高的音乐学院来了不以音乐见长的国艺。大一组建乐队,在队里当主唱,自费写歌出专辑,除了唱功什么都好。

谢煜低头,看着一楼小舞台上灯光聚焦点,离开了大提琴,陈宜良的装扮又介于乞丐和非主流之间。破破烂烂的宽松背心,腰部不知道故意还是节俭的破口用一大串别针扣着勉强不走光。工装裤上坠着好几条裤链,在镭射光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首歌音破得比起衣服上的破洞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能让人夸一句赏心悦目。

三首破音表演结束,底下的人倒是给面子地鼓掌,陈宜良寒暄了几句暖场的客套话就带着乐队离开。人从一楼舞台离开没多久,二楼的楼梯口处就现了身影。陈宜良看到谢煜笑笑,转头过去搂着沈居安脖子接过卷筒,抽出其中的纸张打量。看了两眼就笑着拍沈居安肩膀,“可以啊独苗,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看专辑名这几个字,写得神采飞扬!”说着就亮给谢煜看。

的确很有气势风骨,但沈居安下一句就揭露了真相,“那是我从苏轼的字帖里找的。”

“为什么?”陈宜良歪了歪头。

“因为这是我的字跟苏轼的字光明正大同框的唯一机会。”

陈宜良听完吹了个口哨鼓掌,“野心澎湃!”

野心澎湃的沈居安坦然地接受了陈宜良的夸赞并且坚定地拒绝了陈宜良的歌曲MV拍摄请求。

“帮你吹了长笛伴奏,还帮你画了专辑封面,你这都嫌不够?还想把我薅干净连MV都帮你拍了?”沈居安的尾音扬了扬,“陈宜良,你这样太过分了。”

陈宜良在这事上没什么羞耻心,闻言也只是笑着继续往沈居安身上凑,“诶,可是你都做到这了,送佛都得送到西吧?”

“我又不是唐僧。”沈居安哼了一声,然后对着谢煜,“我可忙着呢,对吧?”

谢煜想了想沈居安的课程表,颇为真情实感地点了点头,“是,可忙了。”

二人双簧一唱一和起来,陈宜良依旧不愿善罢甘休,“一个MV多少功夫?帮帮忙吧独苗……”

沈居安搅着杯子里的冰块,摇摇头,“我一学电影的,可不会拍MV。而且后面真的挺忙的。”

“忙什么?”

“学校剧团那边这几天就要定剧本,我得看有没有任务安排,有的话后面还要抽时间去排学年汇演。除此之外还有毕设作业,你也知道,我学制短,现在该开始准备毕设电影了。真的没有什么时间。”这句话沈居安倒是说得很真诚。

陈宜良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什么决心。眼睛一闭一睁,视死如归的表情就涌上来,“那交换个条件。你帮我吹伴奏,画封面,拍MV,我帮你的毕设写所有的音乐。怎么样?”

这下倒是沈居安出乎意料了,他看着陈宜良,手指敲着桌子,片刻后点头,脸上笑意真切,“好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的嘛。”

谢煜看着他俩讨价还价,没忍住笑。陈宜良看着他们的笑脸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搞电影的都是人精,我们这种学音乐的比不得。”对着谢煜开始真情实感:“谢煜,你可要小心。你长得这么标致,别哪天就被他骗去当主演了。他们学导演的课太满了,一个个都有点心理变态,就等着抓演员折磨呢……”

“陈宜良你又歪曲……”沈居安声音高了些。

“能被沈导看上我当然是荣幸之至的。”谢煜笑。

一个话口直接被噎住了,陈宜良半响才道:,“怪不得沈居安会暗度陈仓,原来是你死心塌地啊。”

“陈宜良。你还是先去文学院进修一下语文吧。”沈居安这句话说得比第一次更加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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