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班的歌谣带来童年的回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多少风流尽数掩在岁月中,但是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选择带我们穿越时空,去看那万古风流,下面以热烈的掌声有请102班为我们带来的原创舞台剧《一醉风流》。”
光忽的全暗下来。
礼堂中一时陷入无声,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
伴随着轻轻脆脆的脚步声,一个男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上了台子:“归去来兮,田园家芜胡不归?”
灯光亮起,打在他的身上,露出他破旧的布衣,凌乱的胡须和用布条随意扎起的凌乱长发,他手中提着一壶酒,对着山举了举:“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提起酒,砸了咂嘴,“悠然见南山呐……南山啊南山,可叹我陶渊明少无适俗韵,却一落尘网三十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却是种豆南山,草盛豆苗稀……”
他又饮一口酒,晃悠着慢慢地躺下了,“可那又怎样呢?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久在樊笼,如今我终于得返自然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杯酒哇,敬天地!”
灯光熄灭。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灯光落在窗台上,照亮了坐在窗前的少女,少女眉清目秀,却特意用炭笔描粗了眉,高高的马尾竖起,作的是男子打扮。她刚将酒倒入杯中,忽然一个少年出现,穿着和她一样的盔甲,敲了敲窗户:“木兰兄,木兰兄,你在干什么呢?”
“借酒消愁而已。”她起身仰头尽数饮下,将杯子随手一掷,掷地有声:“谁说女子不如男?”
忽听轻柔的音乐声乍起,灯光落在舞台另一处,雪花飘下,素衣少女衣袂飘飘,仰头伸手温柔地接洋洋洒洒的飞雪:“未若柳絮因风起。”可这音乐突变,从轻柔婉转到金戈铁马之意,少女收回手,快步走上前:“人人都道谢道韫有咏絮之才,是谢无奕之女,左将军王凝之妻,谁又知我——”
穿着盔甲的少女也从窗户后走出,向素衣少女走去,两束光汇聚到一起,穿铠甲的飒飒的舞起了剑:“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
“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穿铠甲的少女收剑归鞘,微微弯腰作揖,退下舞台。
“子也天真,夫也贤良,岂料飞来横祸;心如海阔,德如玉润,自能笑对刀丛。既如此——”素衣少女说的铿锵有力,拔下发中金钗直指前方:“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其如此,宁先见杀!”
光再度暗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哈……”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哈哈哈哈……”他穿着白衣,腰间系着一把剑,举着一壶酒,停停走走,边走边喝,边喝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可笑,可笑啊。”他摇了摇头,放下酒壶,扶冠正衣,华贵娇美的妃子娇笑着向他走来,“诗仙李白,可不可以为我作一首诗呢?”
“美人美酒,乐哉。”他又提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壶一放便是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妃子大喜,娇娇地笑起来,“不愧是诗仙李白。”
“诗仙又如何?李白又能如何?”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把空了的酒壶往地上一扔,酒壶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坐到地上,放肆地大笑,手跟着音乐拍着地板打着拍子,唱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放肆:“不如意就不如意吧哈哈哈……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直到灯光落下,那笑声还在空中回荡。
灯光再亮起时照到的地方还是窗前,淡黄色的衣裙,少女斜斜的撑着靠在窗台边扶着发间簪,手中开着扇子,低头凝视,久久不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她放下了扇子,长叹一口气,拿起一旁的酒杯,小酌两口:“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她拿着扇子站起身,走出窗台,语速越来越快,“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终于,她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杯从手中滑落到地,“当”一声轻响。她迷蒙着眼,道:“昨夜雨疏风骤,海棠依旧否?”
侍女打扮的姑娘站在旁应道,“回夫人,依旧。”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摇摇头,开了扇子,细细地摸过:“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舒缓的音乐旋律逐渐加快,她抛扇起舞,足间旋转跳跃,起起落落间仰头咬住了扇柄,再顺势甩出,右手伸出指尖勾住,将扇子潇洒地展开,“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灯光灭。
一个声音响起,有男声也有女声:“大江东去千载,浪沙淘不尽英雄。今朝,且看我一醉风流!”
再亮起时,所有的演员站在台上,向全体观众鞠了一躬,再依次下台。
掌声雷动,像是巨大的轰鸣声,把主持人的声音都快盖过去了。
在这喧嚣的环境中,岁九耀低头问慕玄度:“听说这剧本是你写的?”
慕玄度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微微点了头,旋即有些不安:“怎么样?凌瑜和蒋苒说我擅长这个然后她找了我让我帮她写的,我其实不太愿意因为我觉得我写的不太好……但是她坚持,拿了稿子之后说这个她再改改就好了我就没问了……但现在一看大体内容她好像没改……”何止是没改,反正剧本上写的台词和情节内容她是一个字没动,撑死了就是把他不太懂的地方细化了一点,比如给扮演李清照的女生编了个舞啥的。
岁九耀看他那副有点着急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笑慕玄度更慌了:“怎,怎么了嘛?”
“你真可爱,”岁九耀答非所问,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惹得慕玄度悄悄红了耳朵,“你看看他们的反应,像是写的不好的样子吗?我觉得这个创意真的很棒,虽然说他们发挥演绎得确实很不错,但没有你的剧本,他们也没有了展示的机会不是吗?相信自己,接下来,就到了我们的表演了。”
慕玄度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被他说的安定了不少,“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节目。
《一醉风流》后面一个节目是五班的hippop,一群人在上面舞得很带感,引得尖叫声阵阵,后面一个节目就比较无聊了,是211班的大合唱。后续的节目都不太长,有的无聊,有的还算有趣,慕玄度印象比较深刻的是109班原创的小品,讲校园生活的,风趣幽默又切合实际,颇能引起观众共鸣,他都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终于到了倒数第三个,他们起身去后台等着上场,等待的时候,虽然有颜炆盛和蒋苒插科打诨,已经开始讨论晚上庆功宴吃什么,但是在一旁安静的慕玄度突然又紧张起来,从休息室的沙发上站起身,想想觉得不妥,于是又坐回去。刚坐回去,岁九耀的手就覆到了放在沙发上的他的手。
“别紧张了,不要怕,我在你身后呢。慕玄度,这是属于我们的showtime。”岁九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压低声音对他说。
外面隐隐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下面有请102班同学为我们带来演奏《The Rain》,掌声欢迎——”
他们踏上台拿起各自乐器的那一刻,迎着刺眼的聚光灯和台下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他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下来。想起这近一个月的辗转反侧和煎熬,想起排练时的争吵又重归于好,想起岁九耀家练琴室午后的阳光里的浮尘和少年望向他时,含笑的眉眼。还有手背上,残留的余温。很久违的,他有了想要完美想争第一的冲动。
岁九耀说得对,这是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
是他和岁九耀的第一次。
谁都不能影响,也没人可以夺走。
他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