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破晓,浓稠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军营中尖锐的号角声便骤然响起,瞬间划破寂静,宣告新一天的开始。谢淮序本就浅眠,这声音传来,他立刻从榻上翻身而起,动作迅速而利落。简单整理好衣装后,他大步迈向点卯之处,身姿挺拔,步伐间带着常年习武之人独有的沉稳与矫健。
点卯完毕,他径直前往武场。此时,武场上早已聚集了一众士兵,他们见谢淮序到来,纷纷投来敬畏又期待的目光。谢淮序顺手操起长枪,枪尖寒光闪烁。比武正式开始,他的身姿如游龙般灵动,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舞动时虎虎生风,每一次刺击、格挡都迅猛有力,气势非凡。士兵们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武场。几个时辰转瞬即逝,比武结束,谢淮序虽额头满是汗珠,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豪迈。在这军营里,他的武艺无人能及,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底气。
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回到将军府,谢淮序刚在厅中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浅抿一口,便听到父亲那低沉的声音:“淮序,顾瑾寒要与你成婚了。” 这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在他耳边炸开。他毫无防备,一口茶水猛地呛在喉咙,忍不住喷了出来,溅湿了面前的衣衫。
“谢淮序!成何体统!” 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严厉与责备。他的眼神如锐利的鹰隼,直直地看向谢淮序,仿佛要将他看穿。
谢淮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五味杂陈。他一直清楚自己相貌堂堂,身姿魁梧,在这边城之地,不知是多少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可他从未想过,才名远扬、才华横溢的顾瑾寒,会答应嫁给他。念及此处,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丝窃喜。但很快,一抹不安悄然爬上心头,毕竟顾瑾寒在京城的名声如日中天,才华更是令无数人称赞,相比之下,自己似乎逊色不少。
“他…… 真的答应了?” 谢淮序再次确认,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狡黠,像个意外得到心爱宝贝的孩童。
“满朝文武皆在场见证,还能有假?”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仿佛这门亲事是莫大的荣耀,为将军府增添了无上的光彩。
谢淮序嘴角微微一撇,脸上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吊儿郎当地说道:“行吧,既然如此,我就勉强接受咯。” 话语中虽满是调侃,可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父亲就抬手重重地弹了下他的脑门,母亲也在一旁忍不住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嗔怪道:“就你贫嘴!” 谢淮序平日里性格豪放不羁,行事洒脱,但他绝非头脑简单之人。他心里明白,自己当初在朝堂上为顾瑾寒挺身而出,一方面是实在看不惯那些迂腐文人对顾瑾寒的恶意诋毁,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对顾瑾寒萌生了一种朦胧而又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地生根发芽,只是他一直未曾仔细审视。
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在朝堂上,自己言辞激烈,据理力争,一番慷慨陈词或许无意间帮皇上促成了这桩婚事。原本他满心以为,顾瑾寒知晓此事后定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毕竟自己的那些话,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将对方 “逼” 到了这个境地。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顾瑾寒竟然答应了这门婚事。这让谢淮序心中隐隐不安,他满心期待顾瑾寒是真心愿意嫁给他,而不是出于无奈或被迫。
时光匆匆,几日转瞬即逝,顾瑾寒却始终未曾踏入将军府商议婚事。这可急坏了谢淮序的母亲裴舒颖,她整日忧心忡忡。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谢淮序虽武艺高强,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杀敌无数,但性格过于直爽,有时甚至显得有些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她担心这桩婚事会因为儿子的性格而出现变故,毕竟婚姻大事,稍有差池便可能横生枝节。
“老爷,你瞧瞧序儿这副模样,这婚事会不会出问题啊?别到时候家宅不宁。” 裴舒颖眉头紧锁,满脸忧虑地看向丈夫,眼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我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吧。顾瑾寒既然已应下这门亲事,日后定会过门。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因我们将军府才走到这一步,若日后淮序不懂事,咱们可得多护着点,绝不能让他受委屈。” 谢淮序的父亲语气虽平淡,可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仿佛在向妻子承诺,也在向自己发誓。
裴舒颖轻轻点了点头,她打心底里喜欢顾瑾寒这个孩子,一想到他可能会因儿子的莽撞而受委屈,心里就满是不忍。
谢淮序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可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在意这门婚事。一有空闲,他就不自觉地来到府门前,佯装漫不经心地与守门侍卫闲聊,询问他们的日常饮食、休息情况,甚至连俸禄多少都关心起来。他的这些反常举动,让守门侍卫们既惊讶又惶恐,毕竟平日里的谢公子可不会关注这些琐碎之事。
这夜,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中,宛如一层薄纱。谢淮序与好友韩影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酒菜。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谢淮序的婚事上。韩影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说道:“大哥,你这婚事…… 我总觉得有些悬。”
“大哥,爹让你去把街上铺子的糕点都买来给娘送去。” 谢熙瑶像一阵风似的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凭什么?他媳妇想吃,凭啥让我去买!” 谢淮序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酒,满脸不悦,嘟囔着抱怨道。
“你要是不去,爹真会打断你的腿,到时候你瘸着腿去娶顾丞相?” 谢熙瑶眨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她的话让谢淮序瞬间陷入沉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一瘸一拐迎亲的滑稽模样。
片刻后,谢淮序对谢熙瑶说:“让韩影陪你去,大哥还有事。” 说完,他起身,一个利落的翻身,翻过院墙,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飘散。
“你哥这是咋了?” 韩影满脸疑惑,不解地看着谢熙瑶。
“可能是去找人吧?” 谢熙瑶含糊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望着哥哥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都能顺顺利利,这门婚事能圆满成功 。
谢淮序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与期待,又有对顾瑾寒真实心意的忐忑不安,还有对未知生活的一丝迷茫。在这如水的月色下,他的心事仿佛被无限拉长,不知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