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商挽萧眉宇瞬间蹙起,一把揽住辛辞的腰肢将人抱回,语气中尽是不悦,“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经历一场交战,靖庭司损兵折将,看守不似从前那般森严,巴尔仁大咧咧地闯进院子,到处喊着找辛辞。
粗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辛辞急忙扯过外衫将自己裹住,后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受伤后,是他救了我,后来我答应他,如若我们能打败商栈,就加大与北牧的贸易往来。”
商挽萧有些不信,“就这样?没别的?”
辛辞认真点了两下头,“没别的。”
商挽萧敛了敛神色,翻身下榻,后转身对辛辞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会会他。”
说罢,不管辛辞同不同意,商挽萧就转身离去。
几息后,房门开而复合,紧接着咔哒一声落了锁。
商挽萧从外面断了出路,辛辞想出也出不去,只得在屋内听两人交谈。
幸而巴尔仁粗声大嗓,声音的穿透力极强,相隔一段距离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萧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巴尔仁进到偏院,先同商挽萧打招呼。
“今日来我这靖庭司,不知阁下是有何事?”商挽萧的声音明显要低沉几许,听上去并未因这自远方来的不速之客而心生愉悦。
两人在外面一来一回,辛辞越听越不放心,便下榻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纸往外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辛辞就更慌了,她站的这个地方恰好能清楚地看到巴尔仁,更准确地说,是能清晰地看到巴尔仁手中拿的东西——那块沾了她血的玉石。
巴尔仁抛着手中的玉石,时不时还凑到鼻尖闻闻,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不知萧王妃是否正在府中?”
商挽萧的视线落在那块不断被拋起的玉石上,心中莫名觉得不爽,“她今日不便见客。有什么事,你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便见客?”巴尔仁暗自重复一句,目光越过商挽萧往其身后的屋殿瞧,再开口时没了方才的得意,“那她何时方便?毕竟这承诺是辛姑娘许我的,我还是想和辛姑娘谈。”
眼前人把对辛辞的称呼都变了,商挽萧愈发不爽,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挡住巴尔仁眺望的视线,负在身后的指节紧了紧,没多好气地道:“那你且等着吧,这些日子她都不会见你。”
说完,商挽萧就想叫人送客,谁知,他还未开口,巴尔仁就将玉石摆到商挽萧面前,抢先一步,道:“萧王,你可知这是什么?”
看到这个情景,辛辞顿吸一口凉气,急忙拉开窗户,喊了声,“商挽萧!”
这声呼唤传入院中,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见到辛辞,巴尔仁眸中一亮,后大声嚷道:“辛姑娘,有时间出来谈谈吗?”
商挽萧的脸色愈发难看,拧眉盯着辛辞,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如今的辛辞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她知道,此事早晚都得解决,越拖越麻烦,不如现在直接坦明。
“好,你先去外殿等我,我们一会就过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巴尔仁满意地收起玉石,痛快应下,利落干脆地朝外走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辛辞转头看向商挽萧,略带讨好地说:“商挽萧,我想出去,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他手里拿的那是什么?”商挽萧边说边朝辛辞走近,后站在窗边与辛辞隔墙相对。
事已至此,辛辞再瞒不住,只能坦诚交代。
刺伤、取血、信物,一件件落在商挽萧耳中,如同燃烧的火球,催起他无限怒意,“辛辞,你……”
“求你”待商挽萧的话说出口之前,辛辞先一步拉住商挽萧,眼眸含笑,讨好道:“别生气嘛,等这件事处理完,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商挽萧没见过辛辞对他撒娇,头次遇到,眼中瞬间就晃了神,等他再反应过来,之前的怒气便有些接不上了。
见商挽萧的态度有所松动,辛辞乘胜追击,“巴尔仁的信物,是他抢去的,并非是我自愿给的;但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心甘情愿的。”
辛辞的几句话说完,商挽萧心中的火早就熄了,但面上仍装作不悦,“等会过去,你坐得离他远些,绝不能有身体接触!”
终于得到应允,辛辞赶紧应下:“这个你放心,萧王妃自然要挨着萧王坐,你说是不是?”
商挽萧:“你清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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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两人来到外殿,一入殿,巴尔仁就起身相迎,辛辞自觉地避开接触,后直入主题,“曾经答应阁下的,辛辞定不会食言,只是如今大昌形势未定,阁下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辛姑娘所言差矣,如今商栈大势已去,商纵已死,纵览整个大昌,还有谁能与二位相匹敌?”
“商纵死了?”此消息太过突然,辛辞震惊地看向商挽萧,见对方神情淡然,她便知此事是真,又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巴尔仁答:“昨晚的事,一支从远处飞来的箭直接贯穿了心脏。”
辛辞追问:“那凶手人呢?”
巴尔仁摇摇头,“没抓住。凶手杀完人就跑,加上当时情形太乱,没人注意到它究竟是谁。”
辛辞暗自思忖,后转头看商挽萧。
商挽萧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随后分析:“凶手杀完就跑,多半就是冲着商纵去的。”
辛辞:“那商纵可曾与谁结过仇?”
商挽萧:“他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人是常有的事,但恨到要取之性命的人,我倒是没听说过。”
“难不成是与皇族有仇的人?”说完,辛辞忽地想到什么,急忙问:“太子人呢?昨日一直都没见到他。”
商挽萧答:“先前他被商栈囚禁在地牢,人应该没事,我已派人去救了。”
辛辞稍松一口气,回过头看向巴尔仁,道:“虽然现在商栈和商纵都已落败,但商舟还在,而且按礼制来讲,他才是大昌皇位的第一承袭者。我虽与你签订了契约,但两国若要制定贸易政策,商舟也是需要在场的。”
巴尔仁摩挲着玉石,并不赞同辛辞的说法,“可依我对这位太子殿下的了解,他喜自由不喜约束,应该对继承皇位并没有多少兴趣吧。”
辛辞反驳道:“不管他有没有兴趣,礼制还是不能违背的,否则若是他真闹起来,你我会遭天下人诟病的。”
巴尔仁思索片刻,做了让步,“行吧,那五日之后,我再来商议,你看可好?”
辛辞心中清楚,巴尔仁之所以追得这般急,就是为了趁大昌局势不稳,想多敲一部分利益。
贸易之事,辛辞知之不多,她不敢草草下决定,便转头看商挽萧的意思。
“十日。”商挽萧讨价还价,不过,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没准备好,而是他不想这么快再见到巴尔仁。
“行!看在这块玉石的面子上,我退一步,十日后我再来。”说着,巴尔仁从座上起身,后掂着玉石朝门外走去。
商挽萧的视线跟随那块玉石移动,眸色暗了又暗。
翌日清晨,十日之期还未到,巴尔仁就怒气冲冲地闯进靖庭司,一进门就破口大骂:“商挽萧,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强盗!”
此时,辛辞刚用完早膳,听到巴尔仁嚷嚷,她不解地看向商挽萧,“他怎么又来了?还骂你是强盗,你抢他什么了?”
商挽萧不以为意,耸了下肩,道:“这谁知道。我昨天连门都没出,去哪抢他的东西。”
辛辞缓缓点了下头,有些半信半疑。
一会的功夫,巴尔仁的声音已近至门外,“商挽萧!派一堆人来抢我的东西算怎么回事?有本事单独和我比试一场!”
商挽萧不是个会因挑衅而冲动之人,但他一想到巴尔仁对辛辞有非分之想,气就不打一处来。
只见他豁然起身,提剑就走出门去。
辛辞担心出事,也急忙跟出去。
等她到院中,商挽萧和巴尔仁已过了几回合,两人互不相让,皆是拼上全力在过招。
商挽萧身上还带着伤,看得辛辞的心瞬间提起。
“那玉石是辛姑娘送我的信物,你凭什么抢?!”巴尔仁在比试途中,还没忘记嚷嚷。
这句话如同点燃炸药的导火索,直接将商挽萧的怒意轰至顶峰,只见他用力一挥。
哐啷!巴尔仁手中的利刃被击落在地,他整个人也连连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
看到这幕,辛辞不禁松了口气,急忙跑过去站到商挽萧身边,“你的伤没事吧?”
商挽萧十分自然地揽过辛辞的腰肢,温声道:“没事,别担心。”
两人在他面前亲密,巴尔仁又气又恼,愤愤然道:“你们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闻言,辛辞转头看向巴尔仁,道:“北牧郡王,既然你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那就应该相信我们。再说我们不是六皇子,答应你的,我们都会兑现。
至于信物,你说是萧王抢了你的,那你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昨晚抢我东西的那人,我在靖庭司见过!”
巴尔仁的这句话刚说完,成丰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捧了个小盒子,“司主!”
见到来人,巴尔仁眼里冒出精光,十分激动,“对!就是他!他把我的玉石给抢走的!”
商挽萧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成丰,问:“怎么样了?”
成丰自知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低着头应道:“成了。”
闻言,商挽萧的眉头瞬间舒展,吩咐道:“那就物归原主吧。”
“啊?哦。”成丰先是一愣,搞不懂他们司主要做什么,但身为属下,他不得不从,转身走到巴尔仁身边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我就说是他抢……”仿若上天有眼,给了他证明的机会,巴尔仁神气地打开盒子,刚想拿给辛辞看,结果下一瞬就呆住了,“这……这上面的血色呢?!血色去哪了???”
目的已达,商挽萧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北牧郡王,内子的血可不是谁都能珍藏的,你既是想要个信物作保障,那我靖庭司给了。”
说完,商挽萧又命令成丰:“成丰,去把我们靖庭司最好的红珊瑚拿来,送给北牧王以作信物。”
“不必了!”巴尔仁开口拒绝道,“我们北牧虽不及你们大昌富裕,但也不缺红珊瑚!”
说罢,巴尔仁看向辛辞,故意气商挽萧似地,道:“辛姑娘,你住过的那顶毡帐我会一直保留着,若是你哪日想再来,随时欢迎!”
撂下这句话,巴尔仁根本不给辛辞拒绝的机会,转头就朝外走去。
看着巴尔仁离去的背影,商挽萧眼中刚熄灭不久的火又有了复燃的苗头。
见形势不太妙,成丰很自觉地退下了。
院中独剩商挽萧和辛辞。
“那个”辛辞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商挽萧打断,“你住过的那顶毡帐长什么样?”
辛辞立即警觉,“你想做什么?”
商挽萧看向辛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想送巴尔仁一顶新的毡帐。”
辛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