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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无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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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谷关城,早晨刚停的雪又开始下。大雪纷纷扬扬,满地银白,天地交融,万物皆寂。

夏侯德站在城墙上,打了个喷嚏。他穿的单薄,吕屏在角楼内取暖,招呼他赶紧进来。

夏侯德摇摇头,李翦从藏兵洞检查出来,见状上前道:“在担心你的两位兄弟?”

夏侯德因为身体原因,自上山之后便呼吸不畅,头晕乏力,故而和吕屏孙平裴祯等之前就受过伤的人一起留在狼谷关休息。

夏侯德道:“说来奇怪,这几年北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从没有今天这种感觉,总觉得不舒服。”

李翦宽慰他:“大当家有枭雄之姿,久经沙场,三当家年少英才,经验丰富,定能凯旋而归。彼时不说封候拜将,任职一方是没问题的。”

“封候拜将啊……”夏侯德摇摇头,突然说起一桩陈年旧事,“三弟出生的时候是半夜,红了半边天,村子里以为是生了个怪物,让我爹把三弟溺死,好在我爹的一个相师朋友来拜访,说这不是妖邪,而是将星出现的吉兆。‘将星文武两相宜,禄重权高足可知’,他说我那三弟,将来是要做大官的。”

大雍谶纬之学盛行,不只是官宦人家,就是寻常百姓若见到异象,也会相信是上天昭示,违背不得。

“我爹很高兴,提前准备了各种兵书武书,还各处打听学武的地方。可好景不长,干旱饥荒,家里田地被强行卖给地主,我们三兄弟都变成给地主打工的佃农。别说学武,饭都吃不饱,三弟瘦得跟猴一样,将星一事,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夏侯德喜静,喜欢安稳的日子,从小没什么远志:“我本以为大家都忘了,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也不错。可前几天三弟去找大哥,说他想去长安,我才知道,这事大哥一直没有忘。他一直相信他的弟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做大哥的,自要全力支持弟弟。他把这事说于我听,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李翦心中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与夏侯德相同,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的是,如果真做将军,难道不是大哥更适合?他有眼界,有谋略,有手段,有气度,堡中的大家是跟随大哥而来的,难道相师的一句话,就能安排人的一生?难道没有那些异象,寻常人就不能成为将军?”

夏侯德想的,也是李翦想到的。李翦这几日和夏侯雄相处,只觉他的能力胸襟,就是做一城守将都屈才,便是在长安北军领兵也可胜任,只可惜出身……

李翦好奇:“你和大当家说了这想法吗?他怎么回?”

“大哥说要不是看我身体弱,非打我一顿不可。”夏侯德笑了一下,“他说他不是因为相师的话才这么做,他是为了他的弟弟。他说我们三兄弟,要永远一条心,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不管坐到什么位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

夏侯雄牢牢记着杀他妻子凶手的样子,牢记到,不用看见脸,只看见他的背影,也能认出他。

原来他就是乞伏磐沁,句黎军中的第一高手,五大将的师父。这样的人,即使没受伤的夏侯雄遇上,也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现在,这也是夏侯荡不肯离开的原因。

但他必须赢,为了阿婉,为了他和阿婉没有来得及出生就被杀死的孩子。

夏侯雄收起长槊,抽出重剑。

这是莫野子花了七天七夜锻造,剑身敦实,宽大厚重,上刻有祭文,是莫野子为了祭奠在盛都死去的族人所造,既有古拙之意,又因刻字有种华丽鬼气,莫野子送给夏侯雄,夏侯雄给其命名为“拙锋”。

他微蹲旋身,在簌簌飞雪中,绕过挡在乞伏磐沁身前的卫兵,拙锋轻巧打落乞伏磐沁扔出的暗器,携横扫千军之势,扫向其腰部。

乞伏磐沁以手甲相挡,铛的一声,火星渐起,手甲被砍出一个缺口,血从缺口流出,滴在雪地上,染出一大片鲜红。

“你的铸师,比我的厉害,”乞伏磐沁没有张口,声音如同从空中传来,“但你的功夫,不如我。”

两人同时猛地跃起,在雪地过招,剑甲铮鸣,星火四溅。夏侯雄攻势雄浑,有雷霆万钧之气,乞伏磐沁身法诡异,如雪中鬼影,出其不意。

常柏想要上去帮忙,吴含拉住他:“别去,他们表面看着力道不大,其实碰到就能让你毙命!”

果然乞伏磐沁的人上前帮忙,还没近身,就被剑气所伤,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城墙上,宋均见了不由称赞:“和尚,你以前说武功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我一直觉得你吹牛,这下才知道是我浅薄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乐尘道:“三观五寺七宫八门,得道高人不少,只是平常不轻易出来。这种宗师级别的战斗,一辈子不知道能看几次。”

宋均见陈玉还在一旁装床弩,道:“陈玉,别装了,先停停。没听和尚说吗,这可是宗师级别的大战,很难见的,快来看。”

“又不是没看过,”陈玉眼皮都没抬,“再厉害一弩箭也射死了,有什么看的?”

宋均这才想到陈玉家是贩卖军火的,只怕周围全是这种血腥的场面,不禁抖了一抖,抱紧身体。

陈玉快拼装完毕,一眼扫过去,看向愣在旁边的周鲲:“把弩箭拿过来。”

“弩箭?”周鲲没反应过来,陈玉道:“就是你手里那根木枪。”

床弩极大,要五六个人合理才能开弓,适配的弩箭也比一般弩箭长出好许,是以周鲲没认出来。

“哦,”周鲲把弩箭递过来,想了想道,“陈兄弟,你这根箭箭头连接处的不够坚韧,虽然射的远,但角度若不是最佳,容易折断。”

宋均大惊失色对他挤眉弄眼,意思是:快住嘴,这人可是黑路子,小心他一生气要你小命!

哪知陈玉却抬眼望他,颇为惊讶,却不生气:“你怎么知道?我找了五十个铸师,这是最好的一支,也只能到这个地步。”

周鲲不好意思道:“我师父是铸师,我跟他学的。他的技艺在这里数一数二,下次让他给你铸造箭头试试。”

陈玉点点头,又埋头拼装。

宋均心中不忿,怎么陈玉就对顾南君和周鲲都这么和煦,怎么对自己就那么不耐?他正想上去理论,乐尘惊呼:“糟糕,他要偷袭!”

果见乞伏磐沁射出两只梅花钉,角度刁钻,擦过夏侯雄手背。

他的一只手手甲已断了一半,夏侯雄反应过来:“你是故意让我砍断手甲,好更灵活地使用暗器。”手甲就好像重型手套,戴着自然没有手指灵活。

乞伏磐沁眯眼看向夏侯雄,觉得此人功夫头脑都不简单,欣赏道:“你的功夫和我不相上下,但你的身上有伤有毒,打不过我。”

常柏和吴含在旁听见,心中皆是一震:有伤他们知道,有毒是怎么回事?

常柏心道定是刚才的梅花钉上带毒,毕竟须卜乌涂就喜欢用毒,徒弟什么样师父就什么样,刚想上前大骂,却听远方的战阵骚动起来,浩浩荡荡的人马转了方向,往中军汇集。

万俟侯都的旗手传出旗语,乞伏磐沁心领神会,突然抢了匹马,带着亲卫也往中心处汇去。夏侯雄自然不会放他离开,追上前,两人边走边战,及至外围,抓住一个百夫长问怎么回事,百夫长道:“不知道,好像是傅将军那边掩护什么人冲出来,引来不少追兵。”

走得两步,又碰上一名千夫长在叫:“记住,皮肤白,高鼻梁,是笑眼,身高八尺多,一定不能让他死,少一个汗毛都不行,知道吗!”

这长相描述,夏侯雄立刻想到元洵。

他想拉住千夫长问清楚,千夫长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没空理你。”说完扬长而去。

待到元子美骑马过去,身后吴含疑惑道:“元兄弟怎么打着打着变年轻了,好像更漂亮了一点?”

常柏道:“不对,不是他!”

众人都正疑惑中,殷不凡追过来,常柏赶紧拦下他,殷不凡道:“说是出现了两个信阳王,一个是真的,还有一个不知道,现在傅将军让把两个都保住。这些个王公子弟,不好好在长安待着,到战场凑什么热闹,真是麻烦!”

“信阳王?还两个?什么东西?”常柏听得一头雾水。

他看向吴含,吴含也想不出其中关键。

只有夏侯雄,若有所思。

两个信阳王,相似的脸孔……傅旷领大军相救,呼延鞮呼延乞穷追不舍……翻跃鸣金山,灵州城有重要的人……李翦的态度,汪鸿的态度,裴世臣,宋均,夏侯荡……

“元毕夏,元毕夏……”夏侯雄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万千曾经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似是百川入海,在纷繁杂事中终于寻得了谜团的线头,如平地惊雷,“毕夏,陛下!!”

一声惊呼出口,再顾不得其它,马蹄飞奔,左手长槊,右手重剑,左刺又砍,在如潮水般汇集的军队中一路冲杀,气势威不可挡。

一路越过殷不凡、元子美、夏侯荡、林乘风、傅旷,闯入万俟侯都精甲骑兵阵中,见到被层层围住的元洵。

元洵没想到第一个来救的竟是夏侯雄,有些惊讶,叫了声“大当家”。只见夏侯雄一把把他身体压下,躲过一只暗箭,随即狠狠抽一马鞭,以长槊护卫左右,带着元洵一路狂奔。

万俟侯都没想到夏万手下还有这等猛将,立刻带人去追,被夏万率军挡下。

乞伏磐沁从角落飘出,铁掌打在元洵马腹,马立时暴毙而亡,元洵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踩踏,乞伏磐沁掌风又至。

夏侯雄抵挡不及,危急间,一个身法相似的瘦长身影飘出,拉起元洵在后,以盾牌挡住铁掌,铁掌力大,他往后退了三步。

“兰殊?”元洵叫出身影名字。

兰殊头也不回,抢了匹马给元洵,自己在后护送,乞伏磐沁冷眼看他:“都说你受一女子蛊惑叛逃,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再不顾师徒之谊,招招致命,最后一掌,打在兰殊胸口,把他拎起扔出去。

“兰殊!”

元洵没时间担心兰殊,因为万俟侯都旗语传来,不用抓活的,杀死也可。

乞伏磐沁退后,一排弓箭手围上来。

“老三!”

“放箭!”

夏侯雄和乞伏磐沁同时出声,夏侯荡带人冲向弓箭手,不过一瞬就把一排弓箭手尽数斩杀。

接下来,夏侯荡看向乞伏磐沁,他要把乞伏磐沁的脑袋砍下来,祭奠大嫂。

“大当家!”

不远处传来元洵的声音。

夏侯荡一惊,回头一看,一支铁箭正中夏侯雄心口,是乞伏磐沁的暗箭!

乞伏磐沁面无表情,话却刺心:“你,比你哥哥,差远了。”

又是连珠箭发,夏侯荡挥刀欲挡,但其中一支射向的是元洵,而非夏侯雄。乞伏磐沁声东击西,抓住了他救兄心切的想法,又一次耍了他!

这支箭又被夏侯雄挡下,这一次是后背。

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来,夏侯雄生平第一次觉得寒冷。他从小身体健壮,阿婉曾戏称他跟火炉一样,在冰天雪地也不会冷。可这一次,他觉得盔甲之下的身体,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他不能倒。

堡中老小受他庇护,他不能倒。

夏侯德还在等两兄弟归来,他不能倒。

阿婉的仇还没有报,他不能倒。

他咬紧牙关,硬是爬上马,执起长槊,带着元洵一路往无终城的方向驰走。

周边追兵不断,虽有援军,但句黎人气势如虹,等到了城下,他背后已经扎成刺猬。

乐尘梅定远已打开城门,道:“快进来!”

夏侯雄进门,还在瓮城,就已经支撑不住,掉下马来,众人见状,赶紧下马相扶,夏侯荡想背起夏侯雄,夏侯雄压住他的手,突然翻过身,在元洵面前跪下来,任元洵怎么让他起来,他都不肯。

夏侯荡着急:“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们去疗伤。”

梅定远也道:“我们这儿的军医可厉害了,治过不少重伤的士兵。”

夏侯雄摇头,反而对夏侯荡道:“你也给我跪下。”

夏侯荡不解:“跪什么跪,都这个时候了,就是天皇老子——”

“你给我跪下!”夏侯雄大声喝道,又呕出一口血。

夏侯荡知道夏侯雄是认真的,半跪下来。

夏侯雄额上渗出汗水,忍痛对元洵道:“不知陛下远道而来,我们草民,粗野惯了,招待不周,怠慢了陛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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