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喊破喉咙,更让管家去将人追回来,又尖叫着说追不回来,就绑回来。
管家一抱拳,追出去了。只是一直都没再回来。
管家之所以成了管家,是受侯爷提拔,侯爷都走了,管家知道留在府里也不会有好下场,义无反顾跟着去。
管家追上许望之,交代了两句话,又返回后院,去整理侯爷和他们的包裹。
大夫人若是找来,管家自是不怕的。毕竟侯府暂且还是侯爷说了算的。
而许望之前脚才离开,三个叔伯就开始争论起来,谁更适合继承侯爵。
二叔伯当然表示自己是他们三个中的老大,三叔伯又说自己最聪明,四叔伯则表示他有个聪明伶俐不输许望之的小儿子,要不是小儿子晚几年出生,肯定轮不到许望之。
许府一下子闹腾开了,甚至几天后闹出了人命,京兆府得知,直接上门将许家叔伯们带回了府衙。
生怕再闹出人命来,京兆府禀报了陛下,陛下同意让许府的侯爵之位空着,至于空多久,再说。
元香很不想关注许望之,她觉得许望之这人太狡猾,说起谎来跟真的似的,这种人活该没兄弟。反正她是要敬而远之的。
但许家闹掰一事她还是知道了。然后也十分吃惊。
许望之竟然连侯爷都不当了,他要干嘛去?
元香更不懂他了。毕竟此人不像是会抛弃荣华富贵,转而去种地开荒的样子。难道说受刺激了?
谁刺激他,难道是……那场雨?
对了,肯定没错。这家伙被暴雨冲昏了头了。
“侯爷不想当了,那他仆射之职呢?”
元香问陛下。
莫骄笑着说:“当然是当的。总不能让许仆射真的去种地开荒吧。他也不会呀。”
元香点头表示明白。问陛下:“他真疯了?”
莫骄:“疯子是不可能上朝为官的。只是他发现许家的猫腻,不想同流合污。”
莫骄将许家要叛乱,许仆射弃暗投明的事说了。“许仆射是个聪明人,大抵是看出了朕要着手许家的问题,才选择明哲保身。”
元香撇嘴说:“就像陛下整治蓝眉军那回一样吧,要是陛下输给了蓝眉军,他就是蓝眉军的功臣,看到陛下胜利,立马又出卖蓝眉军,向陛下表忠诚。这人真是太奸诈,陛下可得防着点此人,别被黄鼠狼咬了腚。”
莫骄点头:“朕知道了。”
“陛下有话直说。”元香忍了这家伙好久了,一会儿目光闪烁瞧自己,一会儿咬着唇,看得她眼睛疼。
莫骄:“爱妃可是对许仆射有好感?”
“放屁。”元香说完,才想起这是在宫里,她得守规矩,弥补说,“臣妾的意思是臣妾没有,陛下想多了。”
莫骄一下高兴起来,马上又困惑问:“那爱妃为何要去见许仆射?”
元香:“还不是这人不死心,臣妾好奇,他究竟有什么要说。没想到见我说的都是些废话。”
“何废话?”
元香沉默,须臾才又说:“忘了。谁知道。”
元香总不能告诉他,她爹找她来了,元将军的身份当然不能泄露的,她也不能说,许望之和她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莫骄心渐渐凉了彻底,她还是不肯相信他。在她心里,恐怕自己永远是百姓口中的暴君,只配被她防着。
许望之知道他和香儿的关系,许望之千方百计要接近香儿,想告知香儿他是谁。原来许望之也知道,香儿知道了他是谁后,是一定会离他而去的。
许望之都知道。
走出香妃殿时,不慎被刺目的阳光击中,莫骄下意识阖眼。
好在他到的及时,没让许望之得逞。
只要香儿不主动见面,许望之休想再见到人。莫骄心里还是熨帖的,香儿刚才明确告诉他,她不喜欢许望之,还说以后都不会再见许望之。
只要在香儿心里,他是唯一。
至于香儿是否信任他,来日方长。
莫骄抬步往前,很快又钻入遮蔽了光的游廊中。
最近几日,元香主要关注着御医院给陛下诊治的事。陛下用药的第一天,问陛下如何了,第二天又问好点没。
至今用药六天,元香连问六天。
陛下的回答永远是:“比昨日好多。”
第七天的时候,元香总算察觉不对劲,问陛下:“那今天和第一天时比,如何?”
莫骄:“好许多。”
实际上,莫骄都没吃药。从前他摆脱不了吃药的命运,当了陛下后,他再没吃过药。
他不想活的那一阵子,是故意不吃药,想着病死也成。香儿回到他身边后,他又怕自己病入膏肓,找过御医。
这是头一回,他确认了自己身体无大碍。同样,这也证实了,小时候被迫吃的那些药恐怕不单是为了治他的病。高腾一边给他下毒,一边找御医给他解毒。
高太后呢,则想要个聪明健魄的太子,为此从民间各地寻来名方,御医明里暗里说了虚不受补,而高太后不知是装不懂,还是真的糊涂,仍旧日□□他吃药膳。
导致那许多年,他的口中只能尝到苦药味。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苦药的味道。除了香儿给他的糖葫芦。
原来糖葫芦的甜蜜是那样美好的滋味。
“你没吃药。”
元香眯着一只眼恶狠狠瞪他。
莫骄没料到会被一眼看透,有一瞬的惊诧,然后要伪装时晚了。
“还想蒙老子,做梦。吃药的人嘴巴里都有一股药味,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元香心说,她可是有经验在身的。想当初骄儿就是个药罐子,每次都还没进骄儿房里,只要打开一丢丢窗户的缝隙,都能闻到味。越靠近药罐子,味道越重。药罐子要是开口说话,那真是绝了,比她自己吃药都苦。
元香刚就不动声色凑近了陛下,闻一下,清清楚楚。
莫骄妥协了。总不能为了蒙混过去,真的吃药吧。他不怕药苦,但是药三分毒,他还想用这副身子陪香儿到老,万不能因小失大。
“朕无碍。那日御医弄错了。爱妃要是不信,朕这就宣御医来。”
不多会儿,御医过来,但却不是上回那个老御医。高三全解释老御医走得慢,这才换了个年轻的御医。
就如陛下说的那样,御医信誓旦旦表示陛下身子好得很。
元香怀疑他们绑了老御医,串通好了。毕竟陛下任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她没证据,总不能强迫陛下乱吃药,万一陛下要真的没事呢。
晚上就寝,下帐帘后,元香问:“既然陛下身体康健,为何不宠幸妃子?”
莫骄气的呼吸加重。哪个女人会愿意让自己的男人去睡别的女人,有此可能的,除非是女人心里压根没有一点这个男人。
见陛下撇过脸去,元香丝毫不反省,只又问:“陛下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臣妾在深宫里,都听到臣民们催陛下早点宠幸后宫,早日迎小皇子出生的声音。陛下岂能置若罔闻。”
莫骄仍旧不说话。
元香继续:“还是说,陛下是为了给小青梅守身如玉?”
莫骄忍不住掀眼皮瞥她一眼。
“难道真被臣妾猜中了。陛下糊涂!”
元香肃着脸:“元妃都弃你而去,不要你了,珍惜眼前人懂不懂?”
莫骄一言难尽,忍无可忍:“不是元妃!”
陡然被吼,元香吓得后仰,反应过来问:“哦,陛下不是为了给小青梅守身如玉。那是为何?”
莫骄定定望着她,又陡然探身向前,嘴巴在离元香的脸一掌距离时,突然不能动了。
莫骄惊愕,低头去瞧,就看到香儿的一只脚正踹在他胸前,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再靠前一步。
“陛下为何要偷袭臣妾?就因为臣妾说中了陛下的痛处吗?”
莫骄简直无语。他不过是想亲她,都这么难,小皇子又要怎么出来?
莫骄心念斗转,微垂眼皮思索片刻,抬眸时说:“朕不瞒爱妃,朕只是不确定朕有无好转。”
真拿他没办法。元香叹气:“不确定,那遵医嘱总没错吧。”
莫骄摇头:“朕不信他们。小时候朕吃过无数的药,一直以为是朕体弱多病才需要吃这些药,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是有人给朕下毒。一边给朕喂毒药,一边又让御医给朕解毒。给朕喂毒的是朕的亲舅舅,而御医必然知道朕是中毒,却碍于舅舅的势力隐瞒不报。”
元香是听说过这些事的,没进宫前,她只听说骄皇暴君虐杀了亲舅舅高郡公,进宫后,她才又知道是高郡公先毒害陛下在先。
是陛下命大,才没被毒死,没想到其中还有此细节。
元香又一细想,觉得不止陛下运气好,更可能的是,陛下聪慧,识破了高郡公的诡计,才能赢下此局。
想到陛下要是笨一点,这会儿眼前的人早没了,元香竟然有些心痛。
多么花容月貌,听话懂事一小孩,要真死于非命,肯定是个人都会痛心的。
元香本就对高腾没好感,当下大骂了高腾一通,和莫骄说:“那不是陛下的舅舅,那是乱臣贼子,陛下做得对。陛下可知道,高腾还虐待过庶长子。早知道他给陛下下毒,臣妾当初就该早点替天行道,真她娘的后悔。”
元香越想越气,还重重拍了记床板,震的陛下不受控的在床板上弹了两弹。
好在凤榻结实,并未塌了。
怎么就扯远了?莫骄等她骂够了,才开口:“爱妃,不说此人。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朕真的不爱吃药。如今的御医院虽都是忠心的,但是药三分毒,吃了药说不准身体变得更差。”
元香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想想问:“陛下仔细感受下,可有哪里不舒坦?”
莫骄听话,细细感受,完了摇头:“又不是感了风寒,朕什么感觉也没有。”
莫骄慢吞吞问:“爱妃,你说朕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