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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二章 「蝶花美人图·结局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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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连官老爷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她住的地方防守也不怎么严,能常偷偷出去溜达,州衙这么多男人,谁知道她跟了谁?

偏偏慈氏的儿子是个情种,自行请罪承认道,他与无名女情投意合,孩子确实是他的。

慈氏气得大骂,知州却松了一口气。

明州渔民营救遇难官船,很能体现本地民风淳朴,凸显父母官道德教化之功。知州已经将这事上报,为营救的渔民请功。却因真假襄小姐一事,知府大人不单将请功一事按下未批,还书信敲打知州先把襄小姐的事弄明白。

谁知事情真如知府大人的英明预测,州衙竟被一个丫鬟糊弄,将之当成了小姐,一场大乌龙,州衙至少有一半责任。襄家宰家若认真追究,此女被问罪,知州定得担责,褒奖更不敢想了。

何其憋屈哉,实实是做好事反惹霉运上身。

无名女突然怀孕令知州发现了一道台阶。他与襄家、宰家分别谈了谈。

两家都很通情达理,感谢渔民打捞襄知县夫妇遗体与一些箱笼,盛赞知州大人和明州百姓,至于那个丫头,不论她是否记得,他们都不想再追究。随她去吧。两家共同接襄知县夫妇的棺椁回乡安葬。

襄宰两家不追究,知州仍要升一升堂将此事了结,便断曰,襄家婢女某氏,以奴婢身冒充主家小姐,按本朝律,罪应斩或绞,但其失却心智记忆,非精心谋划,且已许嫁衙差袁仁,若有心图谋富贵,冒充官员之女,必图攀高门,岂会委身小小衙差?念其已有身孕,从轻发落,杖一百,流放边地。待生产后执行,或由夫家赎免。

慈氏听到堂审结果,大喊这女子不是她家媳妇,从没娶过她,也没钱赎她。

袁仁想赎,确实拿不出钱。

有看不惯慈氏平时作为的挤兑她:“到底是你家人了,肚里的也是老袁家孩子,你们先交一些,设法慢慢补全,以知州大人的仁厚,必会恩准。要么暂时借点应急?”

慈氏驳道:“哪来的钱,他爹留下的两间破房能值几文?去借也没人肯哪。”

知州没料到这对母子真的一毛不拔,又被卡在半空不上不下。万幸再遇救星。捞船救人的渔夫中有一对兄弟,姓闻,家境殷实。知州褒奖渔民们的义举,赏了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襄家和宰家也给了丰厚谢礼。哥哥闻大遂道:“草民家老媶也是双身哩,当给阿拉未出世的娃娃积德,用这赏钱给那姑娘免了罪吧。”

弟弟闻二见兄长如此,也把自己的赏钱拿出,另几位渔民凑了点零头,替无名女交足了免罪赎金。

知州十分欢喜,唤无名女出来,隔帘拜谢众渔民,赏了她一个名字。

“汝本为婢子,罪当发为边奴,而今既逢宽恩,又遇善人,便让你的名字里带个奴字,叫做念恩奴吧。望汝时刻知恩悔过,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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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恩奴有了姓名,袁仁将她接回家。这名字有点拗口,慈氏喊她奴娘,渐渐街坊邻居也都这么叫。奴娘与袁某一直没拜堂,慈氏更不承认她是儿媳,只说贱贼小娘皮怎配进我家门,我儿子心好才收你当暖床丫头,将来自会娶良家女子为正房,你须得听知州老爷的话,懂得感恩,好生伺候老娘的儿与将来的孙。

奴娘在袁家过得挺苦。桂淳等小兵之后详查案件细节,邻居作证说,奴娘每天四更不到就起床,夜深才能入睡。打扫、做饭、洗衣样样都做,慈氏待她尤苛,台面上有一点灰尘便打骂她。

奴娘默默忍受,邻里一开始因她冒充官小姐,都很鄙视她,但看她瘦弱不堪挺着肚子不停做活被慈氏搓磨,渐生怜惜。

邻居们回忆,奴娘话很少,每天默默做事,有邻家妇人想给她点吃的,拉她说会儿话,她便低着头快速闪开。

邻居想劝慈氏待她好些,慈氏嗤道:“小骚娘皮故意做这样子哪,侬都怜她,汉子们不得酥骨头。她可憋着浪。侬们这里发善心,不如看好自家的汉,否则日后莫怪我唻~”

邻居们也不敢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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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兄弟帮奴娘出了赎罪钱,又惹起另一种猜疑,慈氏捶骂奴娘时总骂:“装,装出骚样子再让汉子给你出钱哩。莫不是本就干这个的吧。”痛骂儿子阿木头,骚浪娘揣个肚他不查明白就认,白在衙门当差。

袁仁心中也扎进了刺,邻居曾见他喝得大醉,薅着奴娘头发问:“你们之前认不认得,他为甚么待你好?”

慈氏在衙门里做事多年,见识广,会端详。奴娘怀孕时肚子圆,不怎么爱吃酸的,被家务事折磨得憔悴不堪,但脸上没长斑。慈氏由此断定,奴娘怀的肯定是个女孩,家里即将多一个白吃米的小货。

慈氏一抱怨,袁某便出门忙公务,无影无踪,慈氏只得转而打骂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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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奴娘怀孕月份将足时,慈氏刚好事多,每天交待一堆活命令奴娘必得干完,再把厨房里的肉蛋之类一律锁进铁柜中,钥匙贴身收在裤腰带里,出门去,袁某衙门事务繁重,一向早出晚归。

这一日风雨大作,隔壁邻居听得袁家有痛呼声,两三个心善的妇人到袁家一看,奴娘躺在厅中地上,似难产模样。

合该奴娘命大,附近有户人家的一位姑太太来走亲戚,刚好会接生。来看奴娘的妇人中有一个又恰巧知道此事,赶紧把老太太请来。折腾到半夜,奴娘母子总算捡回了命,孩子是个男孩。

待到天快亮了,慈氏袁仁方才先后回来。

邻居忍不住调侃:“真是官宦世家的作风,一心公务,媳妇无所谓,儿孙也不要了。”

袁仁进屋看孩子,慈氏笑道:“这小娘皮,哪个晓得她会今天生么。喔呦,我也来瞧瞧我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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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生下的前几个月,奴娘过得稍好了些。

她产后没几天就开始做活,但慈氏对她打骂少了,给孩子喂奶哄孩子,对别的妇人来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对她来说却算休息。袁仁与慈氏不雇奶娘,让奴娘得吃得稍好些,才有母乳喂孩子。

奴娘本瘦得皮包骨头,这时渐渐丰润了一些,轻声细语地哄着孩子,哼唱邻居们没听过的歌曲。

邻家妇人向查案的人道:“一开始,她被袁仁跟他娘折磨得不成人样,我们还想,这干巴姑娘能骗谁?她稍一收拾,才看出,确实是个美人,文文静静的,真有小姐样子,难怪知州老爷都走了眼,袁仁跟他娘一对精里精的母子,也晕了脑壳了。”

“说她只是知县太太的粗使丫头,连大丫头都不是。但看着真好有模样的唻。那什么县城,肯定比不上明州,我们明州城的贵夫人不少,这样的丫鬟,我真没见过几个,不比小姐差呀。”

“我还问过她哩,侬到底叫什么名字呀,知州老爷给侬起名前,侬自己也有名字的吧。侬本来叫什么,家乡在哪里呀,没有父母亲人了吗?”

奴娘微睁大了眼,定定地看着问她话的女子,片刻后才低下头轻轻道:“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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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娘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她的儿子稍长大一些,即看出与寻常孩子不太一样的地方了。

慈氏又找帮奴娘接生的老婆婆麻烦,说她手不稳,把老袁家头柱香火大孙子给攥坏了,要老太太赔偿。

还好那家也不是弱茬,家主骂道:“你家香火怎么回事你们心里不明白?丧天良就不该有!你家媳妇当时那柴样子,若非我们家姑太太,大小一双魂可能已另投胎了。不让你们磕头道谢就罢了,倒讹上我们。怎不想想自家平素做的事,今天的结果,都是以往积的德!”

双方撕扯一阵,慈氏没讨到便宜,返家后把奴娘打骂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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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籍册上记录,奴娘生的大儿子名叫袁敬,邻居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只知道这孩子叫呆头。呆头虽傻,脾气很好,一直傻笑,别的孩子欺负他,他不还手,欺负狠了,他哭着跑回去,之后那些孩子骗他,说跟他玩,他仍相信。

奴娘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一直有伤,袁仁慈氏常打她的头和脸,她脸上有大小的伤疤,奇怪的是,仍看着很美。她也恍恍惚惚的,行尸走肉一般,仿佛一半的魂都不在身体里了。

邻家一位妇人说,有一回,她看不下去奴娘身上的伤,拿药给她擦。奴娘仿佛离了魂一般地呆坐着,忽而道:“我在水里的时候,特别冷,我特别怕,只想活着。我求神佛求老天让我活着,怎么活着都行……我是不是太贪了,不该这样……都是报应。”

妇人安慰道:“妹妹别这么想,人都是年轻时苦,谁家没有难念的经哪,都要熬。熬着熬着,日子就好了。”

奴娘恍惚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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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袁仁当街踹呆头,奴娘去拦,被踹到墙边,晕死过去,流了很多血。路人喊了郎中,路上有与袁仁同班的衙役在巡逻,袁仁在衙门里一直本分勤勉,上司同僚都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巡逻的衙役第一次见他这般面目,甚惊讶。

将奴娘判给袁家的知州已升迁,现任知州知道些前事,袁仁便收敛了些,奴娘身上有几日没添新伤,竟又怀孕了。

这一番袁仁与慈氏稍能放心孩子的来历,慈氏只啧了几句:“好灵的唻,在街上被汉子们多瞧几眼,立能有孕。”

数月后,奴娘又产下一子,慈氏怕宝贝金孙不好养活,给他起个小名叫娇娇儿,大名袁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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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恪听白如依讲述,一脸平静。

白如依俯视他:“你与万婆关系不错,是因为她的儿子让你想起你的兄长?”

袁恪轻蔑地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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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继续道:“奴娘在袁家待了十三年,长子十二岁,袁恪六岁时,袁家向州衙报,奴娘与人有私情,卷家中细软潜逃。数日后,长子夭亡,据说因思母过度,发急症不治。”

袁恪咧开干裂的唇:“被你挖出我家丑事。不错,我娘与一郎中私奔,我哥有癫痫症,找不见母亲,癫痫发作,并发闭气症,不幸夭亡。”

白如依问:“当真?袁仁将令兄草葬在某处荒地,数年后,慈氏过世,与令祖合葬。前年袁仁过世,却未葬在令祖与慈氏旁侧,你另购土地,将袁仁埋在墓地边角,何故?”

袁恪不答。

白如依继续道:“这块墓地是你另买的,夭亡孩童不能葬于寻常墓地,唯独这里,同一片墓地的其他家准你将令兄迁来葬于袁仁身侧,对否?”

袁恪仍未答。

白如依接着道:“袁仁过世两年多后,今年中秋前,你才将令兄迁葬到此。令兄当年应非厚葬,多年过去,棺木已朽,你看到了他的尸骨,你发现了什么?”

白如依盯着袁恪,微向他逼近。

“你发现了令兄之死的真相——他尸骨有伤,并非死于癫痫,而是遭人打击致死。你还在棺中发现一根女子用的金簪。不是慈氏的,也不是令堂的,竟是多年前明州知名的仙姑雪真之物!慈氏与袁仁都已过世,你无法向他们询问,正好雪真之女朝楚现在明州开香堂,她们不见男客,你找万婆帮你代问。但朝楚也不清楚为什么雪真的簪子会在你家。你继续查,寻到了你以为的线索,发现了你觉得的真相。你想,你明白兄长为什么死了。你非常恨,开始杀人,对么?”

袁恪平静与白如依对望:“扯得太乱,我听得直晕,完全不明白。”

白如依环起双臂:“你以为,令堂在跟郎中私奔的时候杀了你哥哥,帮他们逃跑的人是雪真。对否?但你有无想过,告诉你这件事的慈氏袁仁,可能一直在撒谎。”

袁恪眼神阴寒:“狗贼,你一直诽谤先祖母与先父,这笔帐,我记下了!”

白如依呵了一声:“各人看山各不同。慈氏对你极其疼爱,在你眼里,她必定是位非常慈祥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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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恪出生后,慈氏非常宠他,袁恪和呆头不一样,俊秀聪明,来日必定光宗耀祖。奴娘的待遇并未转好,多了一个孩子,家务更多,她更瘦弱,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袁仁慈氏仍常打骂她。

慈氏年纪越大,精气神越足。乖孙已有,更添抖擞。气壮不可逆,眼中愈发容不得砂子。与人斗之,常能胜,胜则更勇,战意更浓。

这一日慈氏因买鸡蛋在菜场与小贩撕扯,大胜,得小贩赔款若干与“姑奶奶好个厉害,怕了怕了”之求饶声数句。洋洋得意收兵转身时,一脚踩在一滩蛋液上,一个长长的滑行,重跌在地。

袁仁将卖鸡蛋的小贩榨了个倾家荡产,小贩全家连夜逃出明州,至今不知去向。慈氏腿骨碎了,难以养回,往后多半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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