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赶着最后的进场时间来到performance01，面对摩肩接踵的观众，林濯不禁感叹S001的火爆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远航无疑是成功的。
推出S001这样全民喜爱的歌手，甚至曾经的程岸也算小有名气。
performance01的场馆空间比08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约玛丽两姐弟买的是VIP的票，此时正兴冲冲带着林濯和精卫直奔演唱后台。
约书亚激动道：“好不容易抢到的VIP，终于能去后台给S001献花了！”
说着，他取出一束精致的仿真花，蓝色鸢尾花瓣上跃动着数据模拟的蝶影。虽是人工制品，却透着不菲的质感，在灯光下流转着令人惊艳的光华。
“只有VIP票才可以进入后台吗？”林濯好奇地问道。
约书亚点点头：“当然，后台这么重要的地方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约玛丽从自己捧着的白色鸢尾花束中抽出两支交给林濯和精卫，“空手而来可能会有些尴尬，你俩先用我这个将就一下吧。”
林濯轻轻嗅了嗅，一股很淡的鸢尾花香气钻进鼻腔，闻起来像是柠檬的甜香，让人心情舒畅。
谈话间，几人已经敲响了后台的门。
“请进。”空灵而舒缓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与忧郁的程岸不同，这个声音听起来格外飘渺灵动。
约书亚紧张的整理了一下领带，小脸憋得通红，他迫不及待推门进去——
林濯就在这时，第一次真实地看到S001。
他有着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眼睛明亮似琉璃，脸颊饱满似蜜桃。每一处五官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完美得让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个AI。
在那一瞬间，林濯突然知道棹舟那不伦不类的美是模仿谁了。
约书亚紧张得语无伦次：“S001，我、我是你的歌迷……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这是送、送给你的花，请继续加油！”
S001笑着接过姐弟俩的花束，“谢谢你们，我会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好听的歌曲的。”
说着，他从后台室中拿出四张唱片，分别递给林濯四人：“这是最新发行的唱片，听完可以和我说说感受哦。”
林濯伸手去按动唱片，他却眨眨眼睛，阻止了林濯的动作。
“新歌，为大家留点期待吧。”
林濯见状也从善如流地停止动作，她将那支白色鸢尾花递给S001，对方似乎是有些惊喜，脸颊飞上一团红晕，羞涩地接过：“没想到稽查队队长也愿意为我献花……”
他琉璃一般的眼睛似有光亮闪过：“我的荣幸。”
精卫见状，没好气地把花枝丢到他身上，恶狠狠道：“你眼睛往哪看呢？”
S001也不气恼，他收好这些花束，笑着说：“演唱会快开始了，你们和我一起走吧。”
林濯一行人先落座，S001随后登台。
灯光骤然熄灭，随即在他开嗓的瞬间又缓缓亮起。歌声渐入佳境，光线也随之增强，最终在副歌高-潮处骤然爆发，所有聚光灯精准聚焦于S001身上，将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映照得熠熠生辉。
如果说程岸的歌声描摹人间的痛苦，那S001的声音则犹如天堂的礼物。
空灵、清澈，涤荡洗净人心，很难想象一个AI拥有这么富有感染力的声音。
林濯突然就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为这样美妙的歌喉一掷千金了。在这样疯狂的、压抑的世界，歌曲成为唯一能够寄放心灵的净土。
然而S001越是完美，林濯越是心冷。
世界的混乱是远航造成的，世界的净土竟然也是远航造就的！
S001再像人，也掩盖不住他只是个受制于远航的AI的事实。
她闭上眼，不去看周围狂热的人群、台上歌唱的S001，脑海里浮现的是肮脏的下城、惨死的李回。
……
演唱会结束已经是傍晚了。
约玛丽和约书亚兴高采烈，完全忘记林濯拜访的意图，只一个劲地拉着她诉说S001有多完美。
“听一场S001的演唱会，一辈子都值了！”约书亚星星眼，还沉浸在S001的歌声中。
约玛丽也十分陶醉：“还好还有S001，一个AI不会塌房……不然程岸去世后……呃……”
说到程岸，她才后知后觉看向林濯，就见对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差点忘了这个稽查官大人！
约玛丽擦了擦汗，心虚道：“林队，要么我们回家说吧？”
“当然。”林濯挑眉，为姐弟俩拉开飞行器的门，“那就请吧。”
回到street11，姐弟俩像被猫抓住的耗子一般正襟危坐，紧张地看着林濯，说不出话来。
林濯为了让他俩放松，拿出S001的新唱片，缓缓点开。
数据像烟雾一样流出，凝聚成飘渺的S001的模样。
在烟雾中，S001缓缓歌唱，正如他所说，这是一首还没发行的新歌，名叫《希望》。
在歌声的安抚下，约玛丽和约书亚放松下来，姐姐深吸一口气，轻身说：“林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天的事，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老实说，我也觉得很惊讶……我是程岸的粉丝，他做出这样的事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说着，约玛丽苦笑一声，“可是容不得我不信……难道我的记忆会作假吗？你们的记忆检索器会作假吗？”
林濯点点头，对约玛丽安抚道：“你别怕，我这次来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没有质疑你们的意思。”
“我想问问，在出事后，这两天里，你们有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吗？”
约玛丽回忆：“那天，我和弟弟买了VIP票，进入后台，看到疯掉的程岸。我们很害怕，第一反应是赶快回家。”
……
约玛丽抛开准备好的银莲花花束，心有余悸。
她恍惚地问弟弟：“是我看错了吗……？程岸他……”
约书亚也胆战心惊，他抓着姐姐一路狂奔，“快跑吧姐姐！要不是那三个人比我们先进去……没准死的就是我俩了！”
姐弟俩慌张回到家中，约玛丽还有些不敢置信，她一遍一遍询问约书亚“那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约书亚一言难尽，他叹气道：“姐，是不是你的基因液用完了？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
林濯打断约玛丽的回忆：“等一下，所以你和弟弟是自然人？”
约玛丽点头：“是的，我的偶像是程岸嘛，他是自然人，我也相信他说的‘自然人才是最完美的人类’，所以一直没有装载义体。”
“不过……碍于最新管理办法，我和弟弟已经打算过段时间去远航购买义体装载了。”
林濯闻言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被约玛丽这句话触动，有灵光一闪而过。
“好吧，你继续说吧。”
……
约玛丽翻了翻医药箱，发现自己常喝牌子的基因液已经没有了。
她苦恼：“还剩下一瓶塑料口味的……你是异食癖吧，这种口味也能喝得下去？”
约书亚做了个鬼脸：“偶尔缓换换口味。”
约玛丽发愁：“囤货快喝完了，我们真的要装载义体变成新人类吗？虽然知道不可避免，但是……”
约书亚沉默片刻，他低声道；“姐，我懂你。我也有这样的恐惧——装载义体后，我们还是人吗？和机械AI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抛弃‘人类’的身份……”
他顿了顿，突然神神秘秘道：“姐，你知道黑市吗？”
约玛丽有些震惊，姐弟俩凑在一起小声说悄悄话：“有所耳闻，但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这不重要！我听说黑市上有很多不流通的基因液，我们完全可以再囤一点，不到万不得已不去装载义体……”
……
林濯若有所思：“所以，程岸事件发生后，你和约书亚去了黑市？”
约玛丽小心翼翼窥探林濯的神情：“是的……稽查队应该不管这个吧？”
林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觑精卫，果然看到对方神色尴尬，似乎是有些尴尬。
“我可以当今天没听过这些话。”林濯温和道，继续问，“所以，从黑市买到基因液后，你们看到我那条寻找目击证人的帖子，就前往管理会了？”
约玛丽点头：“是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做别的事了。”
林濯了解完事情始末，对约玛丽姐弟致敬，准备离开：“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
“我始终与您同在。”
两人坐上飞行器，精卫思索地问道：“老大，你觉得他俩说的是真的吗？”
林濯叹气：“他们没必要说谎。”
“本来打算再去找另外两个目击者问问的，但看一场演唱会竟然都要下班了……”
她把飞行器目的地换成管理会，精卫高兴地哼起《希望》：“太好了！带薪摸鱼的一天！”
林濯回到管理会，赫拉恰好检测完义体残骸。
她将报告传送到林濯智脑中，“林婧玟小姐，报告已经传送给您了，需要我立即展示还是您自己先浏览？”
林濯换下军装：“你直接展示吧。”
“好的。”赫拉垂下丝线，数据全方位展示了义体残骸的成分、类型等信息，“检测义体残骸属于远航公司量产的ELE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