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春时节，到处都是新发的柳芽与芦芽，散发出清香。前来若曲山上踏青的游人很多，其中不乏与江河几人一样的士子。

吴念风见了美景就想写诗，他准备捞几个熟人一起吟诗作对，结果话没说出口，就被江河一把捂住嘴，拖到一条僻静的小路里：“吴兄，回去有的是时间写诗。”

几人既然是来踏青的，也就暂时抛下风雅，专心地欣赏景色。

虽然是小路，不过若曲山是京城最有名的山丘，游人多，商贸交易自然也多。大道上有小贩叫卖各色吃食、玩具工艺品、冰饮，小路上的小贩种类没有大道那么齐全，不过却也有大道上没有的东西。

前方就有一个老者守着一个摊子，面前摆了许多竹罐，罐子里花花绿绿，有各种颜色的膏体。

江河上前问老者：“老爷爷您卖的是什么？”

老者敲了敲竹罐，翻一个白眼，仿佛觉得江河的话很蠢：“小孩没长眼？颜料五文一罐。”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词：奸商！

要知道五文钱可以买到五十斤大米了，区区一罐颜料，究竟哪里值得这样的高价？

林长天不敢相信，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没发现有哪里很特别：“颜料卖这个价钱，还不如直接抢劫。”

老者没好气，嘴皮子一翻，冒出四个大字：“爱买不买。”

云虔蹲下来，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发现这些颜料粉质细腻，鲜艳异常，味道十分好闻，如同刚从枝头被刨下来的花草一般清新自然，估计是老人有什么特殊的制作手段。

用来盛放颜料的竹罐也打磨得很精致，罐身上刻了些古朴的纹样。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钱还绰绰有余，只要少吃一些点心，就可以买下几罐。

云虔痛下决心，挑了几个颜色，指给老者看：“结账吧。”

老者帮云虔把付钱买下的颜料打包，接着就收拾好铺盖卷，把草帽兜在头上，起身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此时他们后面又来了一批游人，在摊子前停下脚步，看样子准备询问价钱。老者却全当没看见，自顾自收摊走人。

“诶？老爷爷怎么走了？”吴念风奇得忘记了摇扇子耍风流。

那后来的游人追了上去，非要老者卖给他货物。

天降的冤大头，换做谁会不做这笔买卖？林长天还是觉得一罐颜料卖五文钱，实在太贵，他用看奸商的眼神盯着老者，疑惑地想：奸商怎么会嫌钱赚的少呢？

除非是他卖颜料并不赚钱，又或者他有什么必须要在此时离开的理由。

那边老者和游人扭打起来，老者喊了一句“老朽急着回家喝酒！”，然后虚晃一招，急匆匆逃脱那几个游人，下了山。

老者前脚刚走，后脚就从山上来了一个穿盔甲的城卫兵，急匆匆问道：“刚刚有没有在这看到一个长须美鬓的老头？”

长须美鬓？

这城卫兵的话恰好是活生生地描述了刚刚摆摊的老者。

被老者拒绝卖颜料的那几个游人没买着想要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口舌和时间，此时正暗恨那个老者不识抬举，一听见城卫兵的话，当即指认：“他刚刚在此处摆摊，如今已经往山下去了。”

另一个人道：“官老爷，小的们方才被那老头耍了一通，小的们都是守法的良民，您可一定要给他记上这笔帐！”

那城卫兵飞速地撇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眼神称不上冷峻，却绝对不友善。然后他足下一点，身姿轻盈地朝山下疾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