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议论重要么?在其位,享其荣,谋其政,承其危。我不在你的位荣政危之中,任何由此而来的言语行动皆是伤不到我。你忘了么,我可是神仙。”
瑶礼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被吴将军带领士兵护下来的士卿:“话虽如此,但就怕他们不长记性。若非有你有怜有厌隗在身边,我早已被生吞活剥了,哪里还活得到今日。”
听得怜的名字净玉玦不自知地皱了皱眉头。
“为父王守孝那段时日,我不禁有想过自己究竟为何身在此处。甚么瑶礼王,甚么般孟子民,都不像是属于我的东西,至始至终我不过是个旁观之人。可上衍死后,我慢慢可怜起了这些被权贵视如尘土的百姓。想法不由己倒是罢了,连日子的好坏也不由己,从生到死都受权贵摆布。”话至此处瑶礼不禁叹道,“凡间万物唯有生死才算公平。”
“这便是世道。”净玉玦应他,“世道如常、无常,皆是造化,皆是自然。”
那方士卿抬手指来,吴将军循着看向瑶礼一眼便大步走来,神情是一目了然的不满。瑶礼收回目光看向净玉玦,勉强笑了笑:“我想做一个好王。”
“瑶礼王!”吴将军尚未至得跟前便大声呼道,“您怎能任由自己的大臣受平民围攻?!若非末将及时赶到,今日这宫门前便有冤魂了!”
瑶礼脸上挂着一抹笑,却又更是不以为意:“吴将军毋须担忧,鬼差引魂,半个时辰内便能将冤魂带走,不比你慢。”
吴将军听后越发怒火中烧了:“您是要让般孟变成第二个帝焉不成?!”
“吴将军。”瑶礼脸色骤然间冷下来,有了不怒自威的气魄,“般孟不过是封殷的一块小小封地,你拿来和帝焉相比,是要造反么?!”
“您知道我话里并非此意!我是在告诫王公,莫让般孟沦为混乱之地!”
瑶礼脸色又沉了几分:“敢告诫寡人,你好大的胆子!”
吴将军仗着收我兵权根本不退缩:“胆子不大,做不了将军。”
“王公。”厌隗从人群间挤出来,手里提拽了一名少年。
将军一见得少年模样不由得满脸愕然,远在他处的士卿几人更是大惊失色匆忙跑来将少年从厌隗手中救下。
少年坦然上前向瑶礼行下大礼,道:“子侄子人,拜见王公。得知王公于宫门施粥救济百姓,子人愿出一点绵薄之力为王公解忧,便来带家中存米。”
上一回叔侄相见还是在太祈王的病榻前,算来逾日一年半了。如今的子人比得当年挺拔许多,模样竟是有几分像舟谦。父辈之争其实不该累及后辈,无论是子人还是定,瑶礼皆是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到晚年。
在士卿紧张的神情中,瑶礼扶起子人:“你许是不知,为了应对人祸,其实宫中还有一座仅有少数人知晓的粮仓。昨日寡人已派人清点过,里头的粮食足够撑到来年。”
子人依旧坚持:“此乃子侄的一番心意,无论天灾亦或是人祸,子人都将与王公共进退。还望王公收下子人的决心。”
这是投诚之举。
许多人当下便慌了,吴将军紧握佩剑咬牙切齿。他刚打算向瑶礼发难,便忽觉后颈一凉动弹不得,继而听得怜低声道:“劝你莫要轻举妄动,我虽不喜杀人,可也并非是不能。”他这才暂且老实了。
瑶礼沉默片刻,应道:“既然如此,寡人便收下了。”
“宫中何来的第六座粮仓?”秦大人忽然问道。
吴将军顿时也回过神来:“我当年在先王身边做侍卫时从未听说。”
瑶礼瞥他一眼,轻声笑了。
宫里的确没有粮仓的,这不过是瑶礼为了后事方便所撒下的谎。而帮他圆谎的自然是动动手指便将粮仓建成的净玉玦。瑶礼十分感激他,亦是觉得羞愧,仔细思索了要如何报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难免有些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