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战不胜,蚩尤持有大量兵器,以蛮力屠杀青壮男子,再掳掠年轻女子以为战利品。眼见部落即将分崩离析,凄风苦雨不散,娅姹面如火烧,人牲提议被否决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小小风寒,在永古时代,是随时可以撒手人寰的重症。
弥留之际,娅姹轻道:“父亲,帐中箱箧留有一套青衣,劳烦母亲取来,与我穿上。”
青衣加身,篝火升起,娅姹效法上一任巫女,将龟甲掷入火中,觋取来烧裂的龟甲,尊敬呈给娅姹,娅姹美眸含泪,颤道:“翌日,我亲自登祭台,祈求扶桑神树,托来金乌。”
没人逼她。娅姹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烈火焚身的前一刻她仍然端庄持重、面带笑容,烈火裹身的刹那,痛意席卷,娅姹开始怀疑这一场人生是否为先辈预设的骗局。
娅姹的亲生母亲嫫母相貌丑陋,躲在人群最后,躬起的脊背越发显其矮小,攒动的人群湮没了她的悲戚。
娅姹身故后,说来奇怪,云销雨霁,金光大盛,久别的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蚩尤远途来战,战士困乏,兼一时胜利放松了戒备,黄帝乘机举兵大败蚩尤!
嫫母于娅姹身故后,常常至娅姹坟前念叨,自己传授纺轮与织机的功德换不来自己亲生女儿一命。一边感叹,老天给了自己一副丑陋容颜,却心慈地赋予她女儿美丽的模样。所幸自己偷偷留下娅姹一抹精魂,养在赤水北岸,经年吸收地脉灵气、火山炎魄,必会重生。自此,只要地脉仍在,娅姹精魂不灭。
“人族竟然藏有如此秘术,就像母后将二哥灵魄神魂寄养于剑中一样。只是奇怪,那柄纪炎剑乃二哥本命剑,方有此效用。嫫母又是如何救助娅姹?”赑屃凝眉,转向叶微,疑惑道:“后来,心甘情愿的娅姹又是如何被黄帝封印于赤水北岸,逐渐沦落成人民口中的妖魔呢?”
叶微苦笑:“当然是非常之法。娅姹人身焚烧成灰,嫫母只得将一名少女内脏掏空,制成干尸,再将娅姹精魂封存其中,夜夜用人膏点燃一盏琉璃宝灯,并将宝灯置于尸体灵台上方,灯不灭,娅姹的精魂就不会消散。
赑屃轻道:“娅姹代他人牺牲,换来部落安康,间而助黄帝一统华夏,本来是桩大功德,她的母亲反而屠杀无辜,冥冥之中为女儿积攒了无边孽障……”
叶微摇头:“若换成蚩尤部落,或者其他部落,嫫母此举留有先民祭祀人牲的遗风,虽会被责难,但不至生成后面的劫数。
东窗事发后,嫫母遭受放逐,行至赤水边,远眺赤水北岸的山川,忽然一头扎入急湍,一霎间,赤水干涸,竭泽千里。是时,恰逢大暑。
作物颗粒无收,民生苦不堪言。黄帝派长子玄嚣前去劝说苏醒的女儿,实则暗令玄嚣趁娅姹不备将其封印。娅姹精魂虚弱,偷偷跑出赤水之滨,一路南行,借三伏节气、人间炎热之故,而苟且生存,终叫她找到一具刚死不久的女身,附着其上,哪想普通人身躯难以承载她的炎热灵力,当场焚毁,这一幕被赶到的民众看在眼中,被黄帝、嫘祖看在眼中。
众人勃然大怒,黄帝更是疾言厉色,怒斥娅姹已非以前的娅姹,誓要把她永生镇于赤水。
无奈,娅姹不死,旱魃不死,青阳过后,即为炎夏,为了黎民免于旱灾,玄嚣之子帝喾,帝喾之子台玺,台玺之子叔均,代代司农,驱逐旱魃。叔均之后,旱魃销声匿迹百年,世人皆称道叔均功德。”
赑屃俊眉轻展,他想通了一些事。叶微注意到赑屃神色,狐疑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半点炎热灵力。”赑屃扬起一抹笑意,转眸看向叶微,“你,应该并非人形琉璃盏,又是凭借何种手段,苟且生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