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髫小儿互相追逐打闹,追逐至负屃身侧,绕着他跑了两圈。放眼望去,滩涂上尽是闲散走动的大人、笑闹不断的儿童。
负屃喝了口茶水,摇了摇头,似惬意又似无奈。
身侧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负屃眸光一瞥,一个小豆丁扎着总角,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裹,眼睛笑盈盈的,见引得负屃注意,咧嘴一笑,露出漏风的牙齿。
“小朋友,找哥哥什么事儿啊?”负屃半蹲下身子,手刮了下男童嫩滑的脸蛋。若是蒲牢在旁,定要笑他恬不知耻,明明岁数大得都可以做孩子的爷爷了,还要坚持称自己为哥哥……
男童笑了笑,从包裹里拿出红色的请柬,笑道:“客人,后日是我祖父六十大寿,爹爹要我邀请客人参加。”
“多谢啦。请小友转告令尊,某定当如约前去赴宴。”负屃接过请柬,笑着看了眼小童。小童憨态可掬,负屃心中欢喜,随口问道:“小朋友,今年多大了呀?”
小童拿出托着包袱底的一只小手,五根手指头全然张开,笑嘻嘻地看向负屃。
负屃忍俊不禁:“五岁了呀?”
“嗯!”小童笑着点点头。他扭头看了看海滩上的众人,望了望负屃,笑道:“我发请柬去了……”
“好!”负屃笑应,伸手揉了揉小童头顶的总角。
(五十五)
气温奇高。芸初卧躺榻上午休,背心遭汗水濡湿。辗转反侧、昏昏沉沉之间,隐约听到屋外传来叩门声,她似被惊醒,抹了抹眼睛,冲屋外喊道:“来了——!”
从门缝中探看,是个不相识的男子。浅黄色罩衫,面带彬彬有礼的笑容,似一派斯文模样。
芸初奇怪,问道:“是谁?”
那男子隔门作揖,笑道:“田地干旱,民生疾苦,但求神女北归!”
芸初一头雾水,狐疑道:“你是谁?你……你是对我说话吗?”
男子仿佛能透过门,看到门内的情形。他正视前方,眉眼弯弯:“一别经年,神女不记得叔均了吗?叔均此来别无他意,但受此地居民所托,大胆前来求请——请神女束缚神力,尽快北归!”
芸初疑惑更甚,喃喃道:“神女?我算什么神女?叔均公子,你是否认错人了?”
叔均沉了面色,垂双手于身侧,正声道:“叔均人微望轻,不能求得神女北归,但请风伯雨师作法,送神女离去!”
大风破开门锁,呼呼灌入,风沙入眼,芸初举手遮挡,余光瞥见门外男子面貌轮廓朦胧一片。此时身体里燃起涛涛战意,宛若有东西急欲破体而出!她喉咙震动,只听到出口的嗓音刺耳难听:“风伯雨师?你竟将我的手下败将拘来治我!叔均,尔留得残力不好好修行,何苦来管这等闲事?”
叔均只不回答,身形愈发朦胧。
风雨灌入大堂,芸初体力不支,向后颠倒,口中轻呼哎呦一声,就此醒来。她气喘吁吁,听到门外有拍门声。
武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芸初姑娘!芸初姑娘!”
天昏地暗,屋檐下的风铃胡乱作响。风沙迷了芸初的眼睛,她冒风打开门栓,门外除了武安再没别人。
她下意识左右探看,耳听得东南方向,锣鼓喧天、笑音缥缈,抬头可见雨云如山、风势浩大。
武安查看屋内情形,方转身对芸初言道:“芸初姑娘,方才我见你屋子上方乌云攒动、隐含雷鸣,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与事了吗?”
“没有。刚才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与现实相通,醒来就要下雨了。”芸初语气欢喜,为这场雨能解得村民燃眉之急而欢喜。
武安见到芸初的反应,也跟着笑:“芸初姑娘,武安只怕刚才有人要对你不利,急急忙忙冲进屋内,实在冒犯,请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武安大哥是为了芸初的安危着想,可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与事,只有芸初一人。……对了,武安大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武安登时哑口无言,摸摸鼻子,他总不能说,他奉命一直监视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