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瞧见晏游大手一摆,不以为意:“不会,我已经用了许多次,你瞧,什么事都没有。”
钟荔婉瞧着晏游撩起来袖子,在袖子底下那已经结成了疤痕,透着浅淡青色痕迹的伤口。
看起来,是和自己修复的伤口没什么区别。
钟荔婉心里的疑窦消了大半:“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那等我们这次回去,你把门路介绍给我呗。”
“虽然这门路是很有用,但是你也不能仗着这个就胡作非为啊。在人间的时候,该尽量避免的还是要尽量避免。所以,这次什么都不要说,我们两个明日一早就动身,快些回去。”
“回到姨母家立刻找个理由推脱回去,估摸最多也就三天到翡京,我们完成任务应该还来得及。”
“我,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啊,这可是小命关天的事。这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你连命都不顾了。”
自然有连命都不顾的事情。
钟荔婉临睡前躺在榻上,想到晏游出去前质问自己的话。
进入如相门的恶鬼,一半是生前穷凶极恶的大恶人,一半是像她这样,被极其邪祟的阵法镇压的亡魂可怜人。
有人到了如相门,可以抛却前尘,一心只为积攒功德通登仙途。有人到了如相门,苦苦期盼,只为了能够攒够功德再次重返人间。
可是钟荔婉不一样,她不恋家,不求仙途,她只是混吃等死的等待着。给她的每一个任务,要她穿的每一个世界,她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和动力,只是处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责任,本着不能拖累其他人的原则,尽心尽力的完成着。
她也没想过她会在这里遇到吴如玉。
那个生前害她如此的人。
说不想报仇是不可能的,枉死被镇压,在奈何桥,在穷凶极恶的地狱飘荡了许多时日的阴寒日子,潮湿不退,还是能侵扰到她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将她拉扯成根本就走不出执念的冤魂恶鬼。
钟荔婉不想连累晏游。
想到这儿,她从床上坐起来,写好了一张纸条,压在了茶杯底下。
随即关好门窗,便出门去了。
此刻已是深夜,钟荔婉心里如是盘算:若是今夜能顺利找到吴如玉,盘算清楚了生前的帐,那她就趁着天亮前快马加鞭,和晏游回到翡京去。
若是今夜不顺利,没能找到吴如玉。那么哪怕是让她遭受反噬之苦,她也全然认下了。
“你就这么把自己盘算好了?”
漆黑无人的街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着实给钟荔婉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
这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自己耳边传来的。
她一侧头,也仅仅只是一阵凉风,但是她清楚,如此无影无踪的还那么清楚她脑中所想的,除了翠花恐怕没有别人。
“算你有良心,还能知道是我。”翠花飘在空中,环绕在钟荔婉的头上飞来飞去。
钟荔婉欣慰,神色都变得温柔。
“是啊,我还在想是谁这么仗义,思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么仗义了。”
“哈,一般一般。”翠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明显被夸得很受用。
“不过,我问句不该问的啊,那个吴如玉,到底是你什么人?”
钟荔婉面色一僵,一双眼睛迥然看着面前,不自觉的就是风雪肆虐,眼神森然寒冷。
“吴如玉,一个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果是生前的钟荔婉,恐怕也没想到她和吴如玉的关系会这么简单的用这般仇深似海的话描述出来。
她和吴如玉相识在幼时,那时候两家大院挨着,钟荔婉的父亲是每天在菜市场卖菜的小商贩。吴如玉的父亲则是个杀猪砍肉的屠夫。
他们两家关系很好,所以钟荔婉和吴如玉也是从小一起玩耍的玩伴。
在那一圈一起玩闹的孩子里,属她和吴如玉的关系最好。她自小主意多,若是吴如玉碰到难题,也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又是给她出主意,又是为她冲锋陷阵。
吴如玉也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稀奇玩意也总是同她分享。甚至,会一次次不顾危险,不惜性命的救她。
两个人互相照顾,知心话体己话说了不少,过命的患难经历也不少。
那段时日真好,好到让钟荔婉觉得她和吴如玉一辈子都会那般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她完全付出真心,全然相信的人。
将她骗去冥婚,嫁给一个水鬼。最后还伙同那家人,用无所不用其极的邪祟阵法,镇压她的尸身,让她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