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荔婉醒来的时候,已近昏黄。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牵一发动全身,四肢百骸的疼痛钻心般的席卷而来。
早知道就不替谢恹挡一下了,大不了回到如相门重开。
钟荔婉如是想着,便听见一阵流水声。侧头看过去,谢恹正拧干了帕子从寺庙的角落走来。
钟荔婉眨了眨眼,头顶的旧佛泛着晦暗的铅灰。她原是躺在那佛像下面的一处地方,周遭摆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钟荔婉此刻安静的躺在这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醒过来的时光像是一个被花圈围着,安静了,死透了,准备下葬的一个尸体。
“这是水雾花,比你香囊里的花更能抵御毒虫。”
谢恹已经在她身旁蹲下,他展了展手上的帕子,随后放在了钟荔婉的额头上。
一股凉爽从额头袭来,散去了钟荔婉的些许疲惫和黏腻。
“要喝些水么?”
钟荔婉点点头,随后接过谢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活过来了!钟荔婉不免喟叹,躺在原地睁眼望天。确切地说,是往着那一尊大佛。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从这个新奇的视角参佛。
“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谢恹话音刚落,钟荔婉的视线便望了过去。她凝视了谢恹一会儿,引得谢恹莫名紧张了片刻。随即,又听见她有些嘶哑的声音:“我动弹都苦难了,死就死吧。”
谢恹扫了钟荔婉一眼,随即将碗放在了地上,说不上来是宽慰还是一种免责:“你放心,相国的女儿,我暂时还是不敢动的。”
钟荔婉笑了下:“我还是觉得你是恐惧我的武力值。”
见着钟荔婉毫不避讳的提起这件事,谢恹也没打算糊弄,他就这话头问道:“所以你其实不是钟荔婉对吧?”
“我早些就试出来了,凌家姐妹关系素来是摆在明面上的水火不容。这件事情,整个翡京无人不知,可是我同你提起,你却浑然不知,还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谢恹看了钟荔婉一眼,随即俯下身去,在距离钟荔婉分寸之间停下,一双眼睛格外认真的盯着钟荔婉的双眼,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窥探出一二来:“所以,你到底是谁?”
钟荔婉并没有打怵,她迎上谢恹探究的,打量的目光:“整个翡京无人不知,看样子九殿下虽然人离开了翡京,但是心和眼线却没有离开。”
“威胁我没有用的钟荔婉,你猜明日你父亲来了,我会不会告诉他?”
“你猜以我的本事,会让你告诉他么?”
谢恹眉头一皱,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你什么意....”
然而,他的话还没完,就感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就倒了下去。
钟荔婉急忙伸手推住他倒下来的头,这一拉扯,整个手臂痛的钻心刺骨。
“痛痛痛痛!”钟荔婉痛到惨叫。
小鬼头飘在谢恹身后,抱着手臂,一脸无语的看着钟荔婉:“我是真没想到,我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能捅那么大的娄子。”
小鬼头大手一挥,谢恹立刻一头栽地,七扭八扭的歪倒在一旁。只听见小鬼头继续道:“事态紧急,本官决定从今日开始就以魂魄的形态在你体外协助你了。”
“一炷香之后,谢恹醒来就会忘记这次的事情。所以!”小鬼头急速飘到钟荔婉面前,郑重警告:“下次不许暴露身份了!小心行事!小心行事!你是没遭受够反噬是不是?!”
钟荔婉立刻换上求饶讨好的笑容,顺便缓缓放下了自己疼痛的双手:“大人!我现在全身上下都痛的要命,那东西虽然是血阵的产物,但是不至于让我痛到这个程度吧!您有没有办法让我恢复,明日翡京的人就来了,我这鬼样子怎么去见钟家的人啊?”
小鬼头抱着手臂,正居高临下的睨了钟荔婉一眼:“血阵之中的产物自然是不会让你这么痛了。你这一身,是因为这几天和非必要接触的人物解除的太近了,加上你贸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身上这点反噬的伤痛,都算是如相门大发慈悲了。”
钟荔婉道:“那个血妖,你们有没有查出他的来历?”
“已经交给黑白了,听他们猜测,可能是上一批如相门的人残留在这里的。”
小鬼头边说,边从白色的半透明袖子里逃出一枚小小的燃香来:“这是还魂香,可以帮你暂时缓解反噬的疼痛。不过该受的还得受着,回到翡京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