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半夜我们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寻尸,钟荔婉,我跟着你大概就是我生前作恶多端的惩罚!”
翠花捂着鼻子,离面前的土坑飘远了一些。
他难得变成实体出来看看,第一眼面对的居然是面前这个腥臭的尸坑。
他斜着眼睛往里看了看,只能瞧见闷头苦干的钟荔婉,手臂一下一下的挥动着。
每挥动一下,尸块和土壤向上纷飞。
生怕波及到自己,翠花飞远了一些。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他延伸出去的白色衣角,像是一只伸出去的枝丫,悬挂着一只光亮微弱的灯笼。
钟荔婉从低坑里抬起头,土脸灰头:“但是,这也太难找了。”
翠花早有预言:“呐,我就说,这地方简直就是乱坟岗,肯定找不到的!”
“等一下!”钟荔婉低头看着坑里,忽然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翠花这家伙也不美滋滋的飘了,顺着钟荔婉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颗歪曲了的头颅,头发像是搅在地里的枯草一样,眼睑鼻基都是被啃咬过的痕迹。
残缺的眼球上翻,像是一枚丢弃掉的首饰,整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钟荔婉想起那侍女忍不住掉下的眼泪,却忍着胆怯望着她的眼睛,将玉坠塞到她手里的情形。
翠花道:“还要往下挖么?还是你决定要帮她了?”
毕竟这幅惨状,便是在阴曹地府待过许久的人也没见过几列。翠花不用猜测,也知道钟荔婉肯定在动摇。
不要自找麻烦。
钟荔婉沉默片刻,有些妥协道:“算了,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这玉坠子,又能影响到命簿什么呢?”
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把玉坠塞到她手里。
回来梳洗后,捻了灯芯,入床就梦。
钟荔婉不知怎的,梦到了生前被迫冥嫁的场景。
那时她年岁小,有个给她梳妆打扮的婆子看着心善,总不忍她这么小的年纪去给人家做鬼媳妇。
钟荔婉记得她将随身值钱的物件全都塞给了那婆子,泪眼婆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的拽着婆子的手。
“我求您了,婆婆。您帮我回了家,一定给您许多报酬。”
“您放心,我很机灵,一定不会说出你的。”
“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您放我出去的,再被抓到,就全都由我一个人担着。”
当然没有成功,如果真的成功了,她钟荔婉就不会出现在这厉鬼满门的如相门了。
心善的婆婆还有些胆怯,她只是到主人家做事的,并不想惹上麻烦。
虽然眼前的小姑娘着实可怜,但也属实麻烦。
不要扯上关系,不要多管闲事,是最明智的做法。
钟荔婉看着她,却忽然瞧着面前的婆婆猛地跪下,泪眼朦胧间,忽然变成了那个侍女。
她回以同样的两行清泪,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玉坠硌的她掌心发烫。
“钟二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钟荔婉倏然醒了,攥着胸前的衣襟。
难道说,凌央也有什么事情不成?是了,谢恹从凌央胸口拔出的那把匕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头雾水,又要如何救下她家小姐。
长叹口气,钟荔婉正要下床,却忽然瞧着一人影浮在长帘之上。
钟荔婉愣了一下,反应片刻。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伸手取下放在枕头下的防身匕首上。
钟荔婉正在犹豫,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装睡蒙混过去比较好。
然而她刚要悄然倒下,就听见一道有些无语的声音:“钟二小姐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钟荔婉盖被子的手一顿,整个人以一种正要就寝的别扭姿势定在床上。
这声音她熟悉的,是谢恹。
“别紧张,我只是借你这里来躲躲。”
钟荔婉立刻掀开长帘探出头去。
帘子外的谢恹吓了一跳,只瞧见钟荔婉双手将长帘捂在脑袋下面,露出一颗圆润饱满的头颅。
“你还有脸来?你上次捅了本小姐一刀的事本小姐还没和你算账呢!”
还在记仇。
谢恹摸了摸鼻子,弱弱的辩解了一句:“虽是情急,但是也助你除掉了凌淑不是么?”
钟荔婉想起这家伙往自己手里塞的那长布条了:“哪是你除的么?那是本小姐发挥了聪明才智,九死一生才摆脱嫌疑的!不然,死的不止是我,还有我的奸.....”
奸夫你,谢恹。
钟荔婉及时刹住了自己的嘴巴,对面的谢恹还等着她的唇枪舌战,却瞧见钟荔婉忽然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