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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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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马车刚进东宫大门,恭候已久的叶墨寒就快步行至宫人摆放的木梯右侧,举高手臂,充当扶手。

本来随行的太监见到他,从善如流的退至另一边,收拢车帘。

太子收到郑王世孙品茶的邀请才会突然出宫,此时正惦记郑王世孙的话,心不在焉的抬起下巴,“嗯?”

叶墨寒立刻明白,这是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故意等在仪门。

“殿下,九殿下已经从文会回来。似乎与六殿下有些争执,受了委屈,两只脚腕都有扭伤,右手也有见骨的伤痕。因为罗紫提前遣人报信,所以罗白及时请来孙太医为九殿下诊治。”

太子站在木梯中央,凝眉追问,“谁敢打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叶墨寒垂头,表情变得古怪,“没人动手,九殿下从高处的凉亭跳下来,双脚才会扭伤,右手的伤痕也是他亲自划破。”

眼角余光窥见太子缓慢拨动手腕的沉香手串,叶墨寒聪明的省略余下的话。

伤九殿下的凶器,正是去岁九殿下生辰,太子殿下送给九殿下的礼物,九殿下爱不释手,从此无论走到哪里都贴身携带,雕刻飞龙镶嵌蓝宝石的锋利匕首。

太子不再说话,大步流星前往内殿。

罗白匆忙赶来时感受到太子的愠怒,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幸亏叶墨寒及时搀扶一下,他才没有出丑,耽误太子的脚程。

东宫办事,犯错尚可饶恕,错上加错,最为致命。

罗白凝神屏息,亦步亦趋的跟着太子,完全不敢再想罗紫即将遭受怎样的惩罚,快速将他了解的文会变故,九皇子受伤的始末告诉太子。

至于九皇子的变化......他怎么能以下犯上,议论主子?

然而也怪,刚才发现九皇子的变化,他还没什么头绪。如今见到太子才恍然醒悟,九皇子今日不怒自威,从容有度的模样,实乃有几分太子殿下的影子。

虽然罗白不敢说,但是太子刚踏入偏厅,看见危襟正坐,神情坚定的秦琢就已经察觉到异样。

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到秦琢身边,伸手去拉秦琢的衣袍,想看脚腕的扭伤。语调和蔼,不吝赞赏,“难得见你整理这些碎发,看着真精神,明天也让罗紫这么给你梳头。”

手没碰到衣袍就被拽住,瞬间的剧痛令太子本能的皱眉,随即听见秦琢奇怪的疑惑,“你也会疼吗?”

太子终于明白叶墨寒和罗白提起秦琢,为什么都是满脸古怪,暗藏未尽之言的模样。

他没管依旧被攥紧,疼痛持续增加的右手,只是抬起左手覆盖秦琢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然后看向不敢靠近的叶墨寒和罗白。

两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的伶俐人,躬身行礼,悄无声息的带走太医和内侍,又关闭大门,静候两侧。

太子拽来身侧的椅子,坐下平视秦琢,冷静的道,“我是肉体凡胎,为什么不会疼?”

他的九弟,清晨还是表面寡言少语,实际看人下菜碟的正常人,怎么还没到夜晚就有变成小傻子的迹象?

殊不知轻描淡写的肉体凡胎,差点令秦琢彻底失控。

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洒落,衬得秦琢的双眼像是被流水反复冲洗过的蓝宝石,晶莹美丽之余,又有随时都可能破碎的脆弱。

太子稍显沉默,随即拽了拽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无奈的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秦琢终于不再是美丽的琉璃雕像,他松开太子的手,冷漠的道,“我讨厌你。”

为什么非要他去江南,积攒功绩真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阻止他返回京都,难道怕他太蠢,坏秦璟的好事?

那为什么还要将麒麟玉佩给他,积攒的家底都给他,怎么不给秦璟?

梦里不愿意见他的秦瑞讨厌,如今愿意见他的秦瑞更讨厌!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没有嫌隙的关心他?

极度恼怒之下,秦琢甚至认为太子离他太近也是错,愤怒起身,想要远离太子。

结果心有余而力不足,脚腕被忽略已久的扭伤骤然发力,导致秦琢踉跄摔倒,控制不住的泪水却始终未停,持续消耗秦琢折腾许久,早就岌岌可危的体力。

太子及时接住秦琢,他已经是成年男人的身量,搂着还是少年身量的秦琢像是哄小孩。

“好,你既讨厌我,又讨厌文会,我保证以后不再逼迫你去文会,你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

秦琢头昏脑涨,未曾发现自己的嗓子报废,张嘴说话已经没有音调。

颤抖的双手同样背叛主人的意志,抓紧太子的衣袍,揉皱绣着龙纹的布料。温热的鲜血顺着崩裂的伤痕流淌,尽数汇入神龙漆黑的眼睛。

因为九皇子体魄强健,极少生病,所以太子见秦琢全身颤抖,说不出话,只以为是秦琢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

他生疏的摇晃手臂,缓慢拍打秦琢的脊背,极有耐心的诱哄,“别怕,五哥在这,有什么委屈都告诉五哥,孤给你做主。”

秦琢却觉得力不从心的表现是梦境快要结束的预兆,挣扎的举动和激动的情绪尽数收敛。

始终没有停止流泪的双眼获得仅剩的余力,瞪成圆润的弧度,清澈倒映太子的模样,浓重的不舍溢于言表,像是要将太子的音容笑貌永远记住。

太子看着秦琢乖巧可怜的模样,怒火稍缓,妥协似的道,“即使你主动想去文会,我也保证不允许你去,这次能放心了吗?”

秦琢愣住。

什么意思?

难道第一次承诺不再逼迫他去文会的话,实际是给他挖坑?

哪怕不逼迫也能利诱?

现在才是真心实意的承诺。

秦瑞,你有没有心?!

秦琢自以为的愤怒,只是眸光微闪,威力甚至不如东宫池塘的鲤鱼吐泡泡。

太子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逐渐平静,双手托住秦琢的肩膀和膝盖,起身前往内室,“既然不去文会,学堂就不能再敷衍。”

他故意恐吓道,“如果夫子再告诉我,你以各种理由逃课,我就陪你去学堂。不仅完颜磊和魏子壮要被你连累,七弟、八弟恐怕也要嘲笑你许久。”

穿过小门就是秦琢在东宫留宿的寝殿。

叶墨寒和罗白殷勤打帘,见昏睡的九皇子抓着太子的衣服,他们也不敢硬掰,只能小心翼翼的抚摸九皇子的手背,期待九皇子能自己松手。

“别管他。”太子摇头,顺着衣袍牵扯的力道坐在床边,吩咐道,“传太医,孙太医来处理皮肉伤。吴太医来诊脉,开个调养的方子。”

叶墨寒含蓄的提醒道,“殿下的手?”

太子掀起眼皮打量右手,哂笑道,“没事,疏忽大意。碰到热茶,烫成这样。孙太医顺手包扎一下就行。”

叶墨寒与罗白对视,识趣的没有探究,什么样的热茶能令太子的手烫出完美符合手印痕迹的红肿。

只是暗自感慨,九皇子哪来的蛮力,太子殿下的手不仅红肿,边缘甚至已经变得透明。

即使拿竹条抽打,这也不是一下就能出现的伤痕。

孙太医看见秦琢的脚腕,表情立刻变得愁苦,忍不住道,“九殿下虽然年轻,但是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折腾一场,多养十天,何苦呢?

罗白赔笑道,“九殿惯常好伺候,只是从未受过委屈,这次才格外恼怒。您看能不能尽量用些味道清淡的药膏,九殿下五感敏锐,味道太重,恐怕会难受。”

孙太医还没说完抱怨就开始后悔,见罗白给他台阶,忙不迭的接过去,仔细解释怎么观察九皇子的伤势变化。

谁都没想到九皇子这场病来势汹汹,始终不见好,高热昏迷三天,只能勉强灌些浓稠的米汤和药汁。

第四天,秦琢悄无声息的睁眼,茫然凝视头顶的深蓝床帐。

这些天他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既能听见太医和宫人的轻声细语,知道太子经常来看望他,亲自给他喂药擦汗。秦瑢和秦璟也来看望过他,好像秦环也来过,太子却没允许秦环来见他。

又清晰的感受到惊闻太子不是祥光帝的亲儿子,凄惨葬身火海的恼怒悲痛。然后是知晓祥光帝驾崩,契丹攻破京都,秦璟殉城而亡,秦珑弃城而逃,大玄国号已断的茫然。

他究竟是谁?

祥光二十六年的九皇子秦琢?

瑞宁五年的皇帝秦琢?

“九殿下!”罗紫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惊喜道,“您终于醒过来了,我这就遣人告诉太子殿下,这个好消息!”

秦琢安静的看着罗紫一瘸一拐的跑远,心中明白,罗紫这次没被别人替代就是好事,难免要遭大罪。

他闭上双眼,嗅到床榻散发清淡的草药香味,窗边偶尔传来丝丝缕缕的竹香,感受到枕头柔软蓬松令人沉醉。

太子嫌弃玉石做枕头冷硬,于是东宫的宫人就用最好的棉麻丝绸制作软枕。

秦琢最喜欢这样的软枕,他成为皇帝之后,曾下令收集各种软枕,奈何曾经沧海难为水,永远都找不到记忆深处令人沉醉的舒适。

这些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懵懂中痛彻心扉、惊怒交加、茫然无措的情绪,此时都像被千缕薄纱覆盖。

虽然记忆依旧清晰,情绪却不再真切。

秦琢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进入幻梦,又或是大梦一场,徒增没必要的烦恼?

他猛地睁开双眼,起身下床,忍着脚腕的痛楚,前往与寝殿相连的书房,生疏握笔,写下逐渐褪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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