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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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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易简冷肃的呵斥,“柳繁枝!陛下为何亲临于此?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秦琢早就过了因为别人盯着他的脸发呆而恼怒的年纪,虽然不愿意与柳繁枝浪费时间,但是不吝啬亲自打破柳繁枝的奢望。

他细数前尘,“景兴十年,高宗皇帝发兵北伐,收复十六州。平州在十六州之外,你的祖父却主动来到京都请求归顺。称靺鞨残暴,趁中原势弱窃夺平州却不肯善待平州百姓,致使平州上下怨声载道。奈何无力反抗靺鞨的暴行,只能继续忍受煎熬。”

柳繁枝抹去眼角的冷汗,点头附和,“平州上下没有一日不盼望驱逐靺鞨,重归中原,高宗皇帝是平州祈求已久的圣主。祖父临终前告诉我们,他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到这里,前方已是穷途末路的老人忍不住怀念过去,表情变得诚挚,“我和父亲都想效仿祖父,奈何天资愚钝,哪怕已经竭尽全力,结果也总是差强人意。”

任凭柳繁枝的情绪如何变化,秦琢始终冷漠,“高宗皇帝不仅允许你祖父的请求,派兵前往平州驱逐靺鞨,又封你祖父为襄平伯,你祖父带去京都的女儿也成为高宗皇帝的嫔妃。”

“景兴二十年,契丹联合靺鞨想要再次掠夺十六州,高宗皇帝派兵迎战,反收契丹六十八城,你的祖父立下汗马功劳,高宗皇帝论功行赏,加封你的祖父襄平侯。除此之外,高宗皇帝还想册封柳氏为皇后。”

虽然当初的襄平侯和现在的柳繁枝都说的好听,但是大玄朝臣只要有心去查就能知道,靺鞨占据平州之前,柳氏只是世代为吏的普通人家。

靺鞨占据平州之后,真正心系中原,激烈反抗的官员都被屠戮。

柳氏找到最恰到好处的时机,主动替靺鞨人分忧,这才逐渐成为平州的豪门大户,获得与靺鞨人共治平州的机会。

只不过平州丢失已久,又非大玄的罪过。

大玄的朝臣虽然看不起柳家人,但是不至于为此忤逆高宗皇帝。无论是封伯或立功晋侯,朝臣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高宗皇帝还想册封柳氏女为皇后,总算令朝臣找到名正言顺的机会,细数柳家人做过的丑事。

然而他们忘了,景兴年间唯一的真理。

世上没有高宗皇帝做不成的事。

柳繁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道,“好事多磨,姑母终究还是成为高宗皇帝的皇后,后来也算幸不辱命,为、幽宗顺利登基效犬马之劳。”

瑞宁帝真正的喜恶莫测难辨,委实不容易揣度。放着朝臣翻遍史书,精心列举的几十个年号不用,非要以‘瑞宁’为号,完全没办法体现他的丰功伟绩。

然后坚持给爷爷景兴帝改庙号,从明宗变成高宗,又给父亲祥光帝定了个幽宗的恶号。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祥光帝这种少年登基却碌碌无为,最终差点灭国的皇帝,委实不该有什么好谥,但是收拾祥光帝烂摊子的人终究是祥光帝的亲儿子。

朝臣分明看瑞宁帝的面子,列举许多平淡的庙号,奈何瑞宁帝就是不选,亲自写下‘幽’字,又放置朝臣提醒,尊封生母宁妃为皇太后的折子。

双方都不愿意妥协的时候,瑞宁帝竟然与朝臣说,他想尊封生母为宁国太长公主,然后还很有礼貌的问朝臣行不行。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与这位异族血脉的皇帝,强调自古以来的礼法。

柳繁枝绞尽脑汁的想要讨好秦琢却没有头绪,只有尽量避免再惹恼对方。即使明知道自己的姑姑柳含雪是幽宗皇帝亲自尊封的皇太后,也能说出母亲为儿子效犬马之劳的鬼话。

秦琢挑起眉梢,手里的灯笼顺着栏杆的空隙怼至柳繁枝的头顶,似乎想要凭此看清对方无耻的嘴脸,嘲讽道,“虽然左相与礼部尚书都不同意柳氏女成为皇后,但是没耽误宗人府准备册封皇后需要的各种物件。若不是你父亲不争气,非要与姚将军斗狠,最终又没赢,高宗皇帝也不会改主意。”

这次秦琢没再给柳繁枝搭话的余地,“哪怕册封皇后的事没成,高宗皇帝也册封柳氏女为贵妃。承诺若柳氏女有孕,无论男女,即刻册封皇后。”

柳繁枝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总算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高宗皇帝对柳家仁至义尽,瑞宁帝不可能因此宽恕柳家人。

“陛下!”柳繁枝不顾头顶的灼热,猛地扑向栏杆外,“臣的祖父与高宗皇帝君臣相得,成就佳话。臣的姑母、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又怎样?”秦琢反问,“幽宗糊涂一辈子,辜负的人,数不胜数,唯独没有辜负柳太后和荣王。”

宋易简不满柳繁枝锲而不舍的想要抓住秦琢的衣袍,于是面不改色的抬脚踩住不老实的手,任由养尊处优的柳繁枝如何哀嚎都不肯移动。

等到对方痛得瘫倒抽搐,无力再挣扎,宋易简才慢条斯理的道,“当年之事,究竟有什么隐情,你再不说,我倒是也有几分审问奸细的手段。”

柳繁枝的胸膛剧烈起伏,哑声道,“我、我说。稚子年幼,女眷娇弱,恐怕经不住流放之苦,请陛下开恩。”

宋易简的表情骤然阴沉,“老匹夫!你还想讨价还价?”

伴随两道脆响和哀嚎,柳繁枝举着变形的双手再次痛得满地打滚。

秦琢漫不经心的举着麒麟玉佩把玩,“如果你的话,足以令朕满意,你的血脉就留在京都,充作官奴。如果还不说,朕就去问别人。”

柳繁枝惊觉唯一能照亮黑暗的光,似乎正向远处移动,痛得模糊的思绪瞬间清醒,“别!陛下!我说!”

祥光三十年,契丹人与靺鞨人突然视大玄北疆险要如无物,一夜之间攻破古北口和居庸关,席卷整个河北道。

平州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兵临城下的状态。

因为契丹人和靺鞨人拿出荣王的亲笔书信和贴身爱物,所以襄平侯权衡利弊,选择妥协。他给契丹人与靺鞨人一份大玄城池分布的地图,保证不派人去京都通报北疆的变故,换取契丹人与靺鞨人承诺不攻打平州。

如果来日契丹取代大玄,平州依旧有襄平侯府。

有瑞宁帝之前的那些话,柳繁枝已经不敢再说斟酌无数次的解释。反正瑞宁帝已经认定,柳家的功劳早就尽数兑现,如今只剩下无尽的错处。

平州是东北要塞,即使被围困,坚持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根本就不用与契丹人达成任何协议。

襄平侯就算无法派人出城,也有数不清的办法与京都传信。

什么不忍平州百姓被屠戮,全都是愚弄玄臣的谎言。

五年前,瑞宁帝御驾亲征,大玄又一次收复十六州,襄平侯效仿祖父,杀光平州的契丹人和靺鞨人,亲自前往檀州,哭诉昔日的不得已。

他指天发誓,襄平侯府为保全平州百姓才没有激烈的反抗契丹人和靺鞨人。等到祥光帝驾崩,大玄京都被攻破,无法再延续国号。平州才无奈之下,打开城门,迎契丹人和靺鞨人进城。

襄平侯府根本就不敢承认荣王书信和地图的事。

因为瑞宁帝没有立刻翻脸,只是要求襄平侯府举家迁入京都,柳繁枝一度侥幸认为,瑞宁帝相信了这番说辞,襄平侯府又顺利度过一个难关。

秦琢垂下眼皮,安静倾听柳繁枝事无巨细的诉说祥光三十年,整个襄平侯府的见闻,听到柳繁枝说,‘臣每次想起这些事,恨不得人生重新来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

他终究失去耐性,冷硬的打断柳繁枝,“你只知道这些?”

几千年固若金汤的军事要塞,为何像是纸糊般的脆弱,一夜之间就被轻易攻破。

年少成名的骁勇将军靖北侯是怎么回事,表现的毫无反抗之力。哪怕十万只牲畜,宰杀起来尚且需要几日。十万正值壮年的边军,竟然在骁勇将军的带领下被坑杀,总共只耗费些挖坑的时间。

荣王没有内外勾结,左右北疆的本事,真正帮助契丹人攻破古北口和居庸关的人究竟是谁。

襄平侯提供给契丹的地图,确实可以令契丹急速行军,掳掠大玄百姓,攻打大玄京都,但是无法令契丹在各地陆续起兵之后,即使不敌也能留在大玄,仅凭骑兵的灵活躲避豪强,精准掳掠弱小。

太子并非祥光帝血脉被揭发的事,发生在五月,十月契丹就攻破北疆要塞,这其中就究竟有没有关联?

这些事,柳繁枝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我、”察觉到秦琢锐利的视线,柳繁枝像是被凶狠野兽盯住的鸭子般,瞬间忘记想要说什么,只剩满心的惶恐和绝望。

他仅凭本能的求饶,扭曲的双手按住满是干稻草的湿地却不会再感受到痛处,额头更是血肉模糊,凄厉呼喊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柳家知道错了,请陛下饶命、饶命!”

秦琢失望摇头,伸长手臂将灯笼递给宋易简,随即转身离开,“你去通知右相,明日传唤九卿,重议柳家的案子。”

他今日饶恕柳家人,谁饶恕惨遭契丹掳掠,最终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的大玄百姓?

“公公,陛下说要重审柳家的案子?!”柳繁枝浑浊的双眼陡然变得明亮,松垮的脸皮止不住的颤抖,语无伦次的道,“陛下明察秋毫,圣人之心,必定能理解柳家的为难,有这样的圣明君主,实乃大玄的福缘。”

宋易简安静垂头,等黑暗深处的脚步彻底远去,他才看向柳繁枝,似笑非笑道,“你知道右相建议陛下如何惩罪柳家人吗?”

柳繁枝立刻满怀期望的看过去,“怎么说?”

宋易简已经没有心情再为难这个人,“曾任官职者,凌迟处死。三岁以上男丁与十六岁以上女眷,当街斩首。余下男丁与女眷流放至沧州。”

他提醒道,“你记得吗?那是距离幽州和檀州最近的州府,因为反抗最激烈,所以城破时惨遭契丹屠戮,百姓十不存一的沧州。”

柳繁枝闻言惊恐的张大嘴,似乎想要反驳,嗓子却像是被棉花堵住,只发出各种无意义的音调,随即颤抖的身体猛地软倒,原来是已经昏厥过去。

怎么可能不记得!

自从襄平侯府被抄家,男女尽数入狱,早就数不清有多少个出身河北、河南两道的昔日同僚来‘关怀’过柳繁枝。

宋易简看着比乞丐还要狼狈的老头,暗道‘晦气’,先是告诉刑部郎中给柳繁枝宣太医,不允许任何一个柳家人畏罪自尽,然后才前往右相府,传达秦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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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宋易简以证明身份的令牌进宫,又一次匆忙经过狭长的宫巷,忍着烦躁挥退想要上前表达关心的内侍,径直前往瑞宁帝的书房。

他不提那些扫兴的事,只提醒道,“陛下,更深露重,您该睡了。”

秦琢单手支撑侧脸,漫不经心的打量翻至中央的古籍,“睡不着。”

宋易简连忙道,“能闭目养神也是好事,明日卯时就要大朝,江陵郡王和延安郡王还要给您请安,怕不是要闹到下午才有歇息的空闲。”

秦琢侧身倚靠另一只手,“无碍,忙是好事。”

睡觉就要做梦,梦醒总是觉得怅然若失,整日都心不在焉,不如疲惫到极致再小睡须臾,反正他还没到不睡觉就要力不从心的地步。

宋易简从未察觉秦琢的厌倦,只有满心的担忧。

哪怕花言巧语,他也要走到秦琢的另一边,硬着头皮继续劝秦琢去睡觉,“昭王派人送来两盒安神香,说是制香人的祖辈曾为东宫当差,这香闻起来也有几分旧时的味道。最难得是效果极佳,保证酣睡无梦,无论睡多久都能容光焕发。”

秦琢似被念叨的烦躁,翻掌合上古籍,音调拉长,懒散答道,“好,睡觉,你去拿香。”

话毕,他才发现已经看两个时辰的古籍竟然是倒放,于是抬起头审视忙碌的宋易简,冷峻的面容终于变化,浮现些许无奈的笑意。

那些朝臣都是怎么夸赞宋易简?

这就是从小养在东宫的宋大人,无论是七窍玲珑心或言行举止都有太子殿下的影子。

啧,说出去简直是故意污蔑太子殿下。

宋易简完全不知道皇帝的诋毁,看着秦琢安睡,他才放心的离开寝殿,嘱咐外间的内侍警醒值夜,然后前往侧殿的偏屋休息。

昭王送来的香料燃得极慢,散发似有若无的翠竹清香,确实很像昔日太子宫中遮天蔽日的竹林。然而似有若无的冷冽太重,并不符合秦琢的记忆。

他觉得太子的东宫更暖,像是阳春三月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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