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布林希尔德起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艾尔维拉还在睡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水晶窗落在艾尔维拉的脸上，为原本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意。

看着艾尔维拉静谧的睡颜，没来由的，布林希尔德胸口的郁气消解了大半。

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和艾尔维拉亲密接触，上一世几乎是明知道无望也要抱着垂死挣扎的心态表露心迹……

现在，艾尔维拉就躺在旁边，阴差阳错的，反而更加亲密了。

阳光落在艾尔维拉身上，本来就精致的脸庞更添了几分光线柔和的美。特别是……，布林希尔德的视线不自觉落到艾尔维拉的双唇上，艾尔维拉是色素稀少体质，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嘴唇是也是淡淡的粉白色。在清晨的阳光里，仿佛涂了层唇油一样润泽……

看着看着，布林希尔德的头越来越低，睡前松开的灰白色发丝垂下，落在艾尔维拉脸上，艾尔维拉眼皮微微颤动，没有睁开。布林希尔德却无心关注到这些细节，她的视线直直望着艾尔维拉的双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到她终于抬头时，才发现艾尔维拉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又看了多久，但布林希尔德毫不在意，望着艾尔维拉粲然一笑，埋头在艾尔维拉眼皮上轻啄了下:“早啊。”

艾尔维拉这次什么也没说，睁开眼睛望着布林希尔德，眼底一点水光，好像冰雪消融。

布林希尔德的回应是，本来都已经起床了，又折返回去在人眼皮上猛啾了两下。

可惜她今天有重要事情急需处理，只能只能恋恋不舍地和艾尔维拉告别，从桌子上捡起被揉成一团的请柬走了出去。

“早啊。”

布林希尔德小心关上房门，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加百列一身黑底白边长袍，背靠墙壁，一手端着托盘，姿势帅气，说出的话更让人心动:“要来点苹果派吗？”

布林希尔德眼前一亮。

看到她的反应，加百列轻笑一声，掀开托盘上的银盖，肉桂苹果派的香气霸道袭来，布林希尔德迫不及待。

两人找了块草坪，布林希尔德接过餐具大快朵颐，咬了一口香味浓郁的苹果派之后，布林希尔德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加百列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双手抱头倒在草地上，笑眯眯地望着天空。

被浓郁香味吸引来的三姐妹踌躇了一会儿，西维亚已经被这香气勾的咽了咽口水，率先走过去:“爱尔芙，你们在吃什么呢？”

布林希尔德看了一眼三姐妹，把肉桂苹果派划了三块，用餐叉叉起来递给西维亚。

“啊——”

西维亚咬了个空，萨琳娜拎着她，希贝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尽管三个人垂涎欲滴，面对布林希尔德的分享还是摇了摇头。

希贝儿根本挪不开眼，看着餐叉上那块派:“我们不能吃——”

布林希尔德了然，不同的的修道院有不同的守则，但是因为“贫穷、贞洁、顺从”三愿，绝大部分修女和修士都是拒绝过于奢华的饮食的。

比如布林希尔德之前待的修道院，每天就给修女们啃黑面包和马铃薯叶子或者卷心菜叶子汤。

太可惜了，那她只能独享美食了。她继续享用没事，一低头揉皱的请柬从裙兜里掉了出来，滚到希贝儿脚下。

“这是什么？”希贝儿捡起请柬，见布林希尔德毫无反应，展开念出声:“请柬……”

希贝儿念完，发现落款是伊斯特芬城修道院院长，眼前一亮:“是她！”

布林希尔德动作一顿:“你认识她？”

希贝儿摇头:“就上次祈祷日见了一次，”布林希尔德放心了，希贝儿继续道:“能当上修道院院长，太了不起了。”

布林希尔德沉默着吃完了肉桂苹果派，起身拍去身上的草屑，轻而易举地从希贝儿手中夹走请柬:“好啦，我要去赴约了。”

三人齐刷刷望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布林希尔德察觉不对:“你们想做什么？”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

伊斯特芬城，修道院。

布林希尔德顶着一头小辫子敲响了修道院的门。

开门的小修女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小鹿般清澈，她低头看了看请柬，又抬头看了看布林希尔德，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数道:“1，2，3，4，5……”

请柬上只写了“赛琳”一个名字，却来了5个人。

没等小修女反应，布林希尔德侧身从小修女旁边挤了进去:“借过。”

后面跟着的三个见习修女和一个见习神父立刻有样学样，从小修女身旁挤了进去，鱼贯而入。

小修女阻拦不住，慌慌张张进去喊姆姆去了。三姐妹在惊叹伊斯特芬城的修道院与奥林赛修道院大不相同，布林希尔德在庭院内驻足，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感触。

修道院外是一道鹅卵石和河沙砌成的灰白色斑驳高墙，墙内的风格迥异——进入庭院就是一座黑色尖顶小教堂，也是修道院修女们平时做祷告的地方，平时也对外开放，固定日期都会修女在这里为附近居民讲解经文。

尖顶小教堂之后，还有几栋建筑，最左边的岩石搭建的黑色建筑背靠大山，是修女们的寝居。

寝居建筑另一边是一个小菜园，现在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但是等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修女们会在菜园里耕作，种一些马铃薯，紫甘蓝，花椰菜，西蓝花、欧防风等等。布林希尔德来修道院时，菜园只有一条石子铺的小路，她来了之后和同学们一起搜集石头为菜园镶边，又去有小花园的居民家里讨要花种，撒在菜园镶边的石头缝隙里。

等到冰雪消融，黄水仙、番红花，耧斗菜、金鱼草、飞燕草、三色堇……红的，白的，黄的，蓝的花卉将会挤满石头缝，把最无趣的菜园妆点成整个修道院最别致的风景。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

菜园旁边的建筑是是厨房，食堂，还有一个仓库，仓库地面有一块木板，掀开可以下到地窖，这个时候地窖里一般存放着很多为了过冬囤积的食物。

最右边的那栋建筑是图书室，教室，还有院长办公室。

是的，修道院也有教室，有内部学校。许多修女出身贫苦，长到十几岁进入修道院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将会在在这里学习文字，学习经文，同时还能学会有关天文、地理、音乐、绘画、雕塑、建筑、数学、文学、药理学、魔药学、魔法阵……等一系列知识。

这里的一切，布林希尔德都再熟悉不过，二十年过去，除了教室翻新，其余建筑一如布林希尔德记忆，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等布林希尔德打量完修道院的变化，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第一次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布林希尔德转身，修道院院长温蒂站在她身后，面带笑意，除了眼角细纹，一如二十年前。

“嘎——”

粗粝喑哑的叫声在上空响起，引起众人注意。

循声望去，视线落在一只通体雪白眼睛血红的奇怪鸟类身上，那只鸟类在温蒂头顶上空盘旋一圈后，飞向黑色尖顶小教堂，落在教堂的尖顶上，单脚站立，睥睨四野。

“那是什么鸟，好奇怪啊……”

鸟类引起了希贝儿的注意，讨论一番没有结果。

温蒂只是抬头看了看那只鸟儿，只是一眼又收回视线，面对布林希尔德态度柔和:“我没想到你会接受我的邀请，过来参观修道院。”

布林希尔德“嗯”了一声，说:“反正无聊，随处逛逛。”

“你也许不知道我为什么邀请你，”温蒂一边为她领路，一边感叹道:“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必须要说，赛琳，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希贝儿小声“啊”了一下，惹来两位姐姐和加百列的侧目，布林希尔德只是敷衍地问了句:“是吗？”

温蒂脾气很好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的那位朋友，和你一样，是半精灵。”

布林希尔德只能扯了扯嘴角，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是吗？”

“真的吗？”身后的修女三姐妹一个比一个兴奋，从布林希尔德身后探出头，期待地看向温蒂院长:“院长大人，你那位朋友在这里吗，我们可以见见吗？”

布林希尔德翻了个白眼，一眼就看出来她们在想些什么，见一见，逗一逗，还会给人扎一头小辫。

谈到这个，温蒂脸上神情黯淡下来:“我的朋友，二十多年前离开了这里，我至今不知她身处何方。”

谈到了别人的伤心事，修女三姐妹老实下来，跟温蒂道了歉，温蒂只是笑了笑。

她们都是第一次拜访修道院，温蒂尽了地主之谊，带她们参观完教堂，又去参观了图书室。

图书室的建筑是一栋很高的建筑，内部中空，沿着墙壁摆放了无数书架，还有一个楼梯。一楼多是些基础的经文、图书、词典，供新入学的修女快速掌握文字。

一共四层，沿着楼梯向上，越往上书籍种类越丰富，专业性也越强。柏木的楼梯刷了一层清漆，因为络绎不绝的求知者，楼梯都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只好在楼梯上铺了一层深蓝色地毯。

希贝儿对这些不同于奥林赛的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蹲下仔细观察地毯的织法和暗纹，突然起身把凑过来的萨琳娜撞得几个趔趄，撞到墙壁上，“吱呀”一声，挂在墙壁上的画框掉了下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捧着画框，想要把画框挂回去，西维亚从她们夹缝里探出头:“爱尔芙，真的和你好像哦！”

希贝儿和萨琳娜低头一看，她们捧着的那副画框上画了四个人，一个年长的女性应该是当时的修道院院长坐在前面，后面站了三个年轻的修女，最左边的那个，一眼看去几乎要错认成爱尔芙，细看才能发现不同。

最左边的那位修女，虽然穿着修女服，但是没有佩戴头巾，一头黑色秀发披散下来，戴着和披肩连接的兜帽，仍然遮不住住一双异于人类的尖耳，或者说，这位修女就是要刻意凸显这对尖耳。

她皮肤白皙，有一双澄澈的湛蓝双眼，面容秀美，神情活泼。细看之下，发现这位修女居然和艾尔维拉主教有几分相似。

温蒂伸手摩挲着画布，面露怀念:“这就是我刚刚跟你们提到过的，我的好友，她名叫布林希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