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佲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二人之间这微妙的尴尬气氛,略带歉意:“我,不太会说话,对不起……”
好一个极端自卑的人,徐安图撑着脑袋好言好语说:“没什么,你也没必要这么说自己。你吃了早饭没?”
郭佲挤出一个笑容:“吃过了。”
“有没有什么推荐?”
“最左边,那个窗口的生煎。”
“那我也下次试试。”徐安图回报了一个笑容。
“聊什么呢?”万晟突然出现在徐安图身后,吸管还含在嘴里吸豆浆。徐安图身后的光线都被他挡了,整个人被人高马大的万晟笼罩在影子里。
“啊……那个,下次再见吧!”徐安图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郭佲就吓得和他告别,没等到徐安图回答就屁滚尿流地跑了,看起来分外害怕。
“在说最左边的窗口生煎不错,你试过吗?”徐安图抬头就和万晟的目光撞在一起。
“最左边的生煎?没有,”万晟绕过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郭佲刚才坐过的位置,远远探头看了看郭佲离开的背影,“我上次是不是把他吓出病了?”
“应该不是你的原因,但是他看起来确实有点过于紧张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给我种很阴郁的感觉,”万晟突然说,“郭佲来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和任何人说过话,今天怎么突然找上你了?我个人不太建议你和他走太近。”
“为什么?”徐安图问。
“直觉。”
徐安图嘴上没多说,但已经把万晟的这段话默认归类入了Alpha同类互斥而看不顺眼的结果。
“你什么眼神?”
“……没事。”
这个话题暂时揭过,万晟问:“晚点什么打算?”
“我想去找一趟姜雯。”
万晟不假思索:“行,给你批张假条。但是不能多,王盒会过问。”
“谢了。”不得不说有万晟的支持后徐安图偷摸做起事来顺风顺水的。
万晟把空了的豆浆杯揉瘪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条件是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下课别走,早上早起一个小时,带上你的药理书。”
就知道万晟不会这么老好人。
“还有,待会去之前找我给你脖子换个纱布。”万晟刚才在他身后时注意到了徐安图后颈上渗血的纱布。
“不是正好去医务室么?”徐安图感到莫名其妙,这不是多此一举。
万晟皱了皱眉头:“听我的就行了。”
“闲的没事,”徐安图不惯着他,“给我个理由。”
万晟说:“后颈的伤口是我造成的。”
徐安图反驳:“经过当事人同意了。”
万晟又说:“那伤口一看就知道怎么来的,风险太大。”
徐安图再次反驳:“我直接去找姜雯处理,这无所谓吧。”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姜雯可是个Alpha。”
徐安图算是知道在黄乔眼里为什么对Alpha会那么有成见了,脑回路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姜雯看起来比我俩加起来还大,你没事吧?”
“啧,”万晟很小声地表达了不满。
“……行了,幼不幼稚?”
语气上虽然还是不太好听,但徐安图实际上正在让步,又觉得万晟可能听不懂,不情不愿地填了一句:“随你便吧。”
因为他实在懒得跟面前这犟人将“为什么有现成的护士不用要自己上纱布”这个话题无止境地继续下去。
万晟则在提取徐安图的话阅读理解后火速接受了徐安图的默认回复。
*
校医院内。
徐安图把假条拿来的时候姜雯刚好空闲着,坐在门诊处喝茶,见徐安图来了就带着人找了个空无一人的诊室,开了空调给他倒了杯水。
她接过假条登记,看见上面万晟飘逸的字迹写的“上吐下泻批准请假去校医院门诊”一行大字,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生龙活虎的徐安图。
“小万总居然会这么帮着你,其实当时行动的阻力之一就是他。”姜雯又多看了两眼假条才把那条子夹进登记册。
“万琏这位重要证人还有万宏山的事情,我想知道更多。”徐安图说。
“小万总应该与您聊过一些了。”
“对,主要是从他的角度,但当时的主角是万琏,所以我想看看另外的视角。”
姜雯沉思片刻才开口:“我答应您,但是也仅仅是出于您的特殊身份。希望您若非必要,不要对外透露有关万琏的任何隐私层面问题。”
徐安图正色道:“请您相信我身为市调查局一线人员的职业素养,这是最基本的,我保证。”
姜雯这才开始缓缓吐露:“贵局应该已经开始调查万宏山了,但鉴于您一直在渊文内,我会您从头表述。迫于实际情况我们不能留下任何书面或记录,能记住多少在于您。”
虽然姜雯看起来年纪怕是能当徐安图的妈,但从始至终的说话方式都是带着一种过分正式的职业性礼貌,反倒让生活十分“接地气”的徐安图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雯,曾是万氏集团旗下A市地区研究所的乙级研究员,大约三年前离职后入职渊文,和万宏山出国以及两位小万总入学大约在同一年。”
“离职……是因为万宏山股权转让的事情?”
“是的但这并不是唯一原因,这只是契机。我可以随研究所去国外但我拒绝了。严谨一点的话,因为研究员必须任职二十年以上而我是直接离开的,所以算是违约了,好在研究所走得非常匆忙,甚至没时间追寻我的下落。”
徐安图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水放下了,姜雯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要问什么:“乙级研究员一般而言是接触不到核心技术的,但就在三年前的一天夜班,我赶数据到很晚加上年纪上来熬不住睡着了。在醒来时实验室已经空无一人,就是那次让我撞见了万宏山和杨帆私下会面。”
很关键的点,徐安图问道:“您听到了什么?”
“很遗憾当时没有录音,但他们交谈的内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信息素暗网,还有关于两位小万总的事情。而我当时并不认识杨帆,也是后面入职渊文后才知道校长就是他。”
“相信您现在在这里必然也有那天晚上的原因。”
姜雯苦笑一下:“是的,小万总给您批了多久假?”
“今天整个下午我都能在这里。”徐安图起身要给诊室锁门,一拉却发现姜雯早已在进来的时候就锁好了,便又迎着姜雯礼貌的微笑坐了回去。
姜雯又要给徐安图续水而被拒绝了,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开始正式将时间回溯到三年前。
姜雯所在的也是离万氏集团最近的研究所,内部保密性很高。连所内的研究员都只用编号,且吃住都在研究所安排的公寓楼中,是单人间,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几乎等于没有。当然这一切都是姜雯被研究所比原先所在工作单位四倍的薪酬聘请过去之后才知道的。
“其实除却手机等电子设备和员工的很严,其他所有签合同前给出的看似不可能天花乱坠的福利优待他们全都实现了,这样的研究所据我所知万宏山国内国外拢共加起来有十几个,背后的资本力量可见一斑。”
“我打断一下,福利待遇的具体内容方便详细透露一些吗?”
“包括基础层面上的个人所有保险和各类公积金,除此之外还有每年的巨额奖金以及在我入职的那年,研究所的所有员工每人分配了一套不小于一百平的公寓……都是万氏旗下的房产。”
对于徐安图这种平平无奇的公务员而言,这种待遇简直是天方夜谭。看见徐安图的表情,姜雯还笑了一下:“是吧,因此研究所招揽到了许多abo生理学界权威的人士,甚至还有我读博期间的导师。”
“主要是研究什么的?”
“研究所是那几年开始运作的,我只是普通的乙级研究员对于研究所的核心项目接触有限。”
姜雯在研究所的生活很枯燥,每天打交道的都是沉默寡言的同事、刺激性的药水味、惨白的实验室灯光以及仪器转动的轰鸣声,还有永远受到信号干扰的手机,索然无味。
即便是博士毕业的她在这个泰斗云集的研究所也显得毫不出彩,研究方向全部听从上级。第一个月底时姜雯就已经厌倦了,要不是合同已经签了加之极度诱人的薪酬。
直到一天下午,净化器照常运作,窗外雾蒙蒙一片就如同以往很多个阴天一样。可所有人的氛围却异常有些紧张,姜雯上午因为换季感冒并没有来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出于莫名的心慌,她询问了组长。
“今天下午?”组长看了她一眼,“万总下午要来视察,谨言慎行。”
“万总?”
组长难以置信地回答:“当然是万氏集团的万!”
姜雯下午便老惦记着这件事,万氏集团的老总万宏山?印象中很遥远的一个人却要突然出现在眼前倒也引起了姜雯的好奇心。毕竟是枯燥乏味的工作日常中难得的变数。
下午临近黄昏也不见人,姜雯有些困倦了。正拿着试管躲在角落走神时,忽然听到门外一片嘈杂还有问好声。
万宏山来了。姜雯站在角落却意外地视角不错,她看见了前呼后拥的万宏山。那是个精神抖擞的Alpha,西装革履与那根镶金镀银的拐杖将他衬托得富贵逼人。所长满脸笑意地跟在后面,保镖紧随其后。但在一群身着喜欢整齐正装的保镖中,姜雯看见了两个面容很年轻的孩子。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抱着手低头走在前面,比万宏山还要高了半个头不知是个Alpha还是Bate。另一个一身洁白的衬衫走在后面左顾右盼,眼里充满了好奇,他比那穿卫衣的矮了一个头,且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Omega。
他们管万宏山叫万总,当一行人路过他们的实验室时,姜雯听见有人喊那个穿卫衣的年轻人叫小万总。而后面那个,如同空气一般被忽视,没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