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泽身材修长,肩宽背阔,腰身挺拔,似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只那么一站便将那门堵得严严实实.
他身着刚从成衣店买来的月牙白袍子,柔软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却似是银甲披身。如同刚从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的将军,周身还带着未散的烽火气息。
明明是与从前一样的面容,魏嫣然像是不认识纪时泽了一般。往日里,他虽面容冷峻,但眼里总带着柔情。如今的他眼里却似没有一点人气,站在这夜空之下,像是覆手间便能斩人于无形的杀神。
令人不寒而栗。
门口的衙役瘸着腿,艰难地爬行着。虽然离着公堂还有一段距离,但那催命索魂般的声音却异常响亮:“大人,大人,我们完全拦不住他!还有其他兄弟,都……都……”
衙役的声音颤抖不已,恐惧之下,哭声已经溢出,那声音凄惨无比,直让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纪德清望着来人,方才那股游刃有余的气场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急忙恭敬地拱手,微微弯腰,语气中带着敬畏,“恭迎大将军王,天神护佑,您安然无恙。”
纪时泽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目光如寒冰般冻人,终于在落在魏嫣然身上时化了些。
他缓缓踱步走到魏嫣然身前,微微蹲下,伸出手。
魏嫣然一直跪着,若是看人,本需仰头,然而眼前的人蹲下与她同高,她便无需再仰望。她回望着他,眼中的疑惑无所遁形。
片刻后,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中,借着他的力量,轻松起身。她离着他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小声问道:“你是谁?”
她原本只是写了字条,上面让纪时泽假扮镇北王世子,前来助她脱困。
虽然她也想过纪时泽可能是镇北王世子,但是不能确定的事,她没有把握。
然而,看纪德清的神情与态度,竟仿佛纪时泽就是那大将军王本人。
所以她想问清楚些。
纪时泽回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微微收紧,却带着几分温柔。他弯起唇角,故意靠得更近一些,柔声说道:“你的夫君。”
魏嫣然微微一愣,眼睛中带了些怒气。这人明明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却故意岔开话题。
纪时泽也感受到了眼前人的怒气,立刻解释道:“是手握二十万大军,被当朝赐号大将军王的镇北王世子。”
本来一直劝魏嫣然利用系统武器逃走的404惊了,【宿主,这不会是真的吧?你开局就抽到了SSR?这简直神一样的运气啊!】
魏嫣然沉默不语,心中满是疑惑与惊异。她素来是个倒霉之人,命运多舛,怎的今日竟似转运了一般?
莫非是上天看不下去了,打算给她转运?
她心中思绪翻涌,目光却始终落在纪时泽身上。她始终有些疑惑,纪时泽的身份按理来说应该很忙才对,怎么就能待在她那酒楼那么长时间。
纪德清给她的感觉是,朝廷很需要纪时泽。但为什么不来寻他,反而设这么个局,逼着纪时泽自己现身?
纪时泽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宠溺。他伸出胳膊,轻轻一揽,便将魏嫣然抱了起来。
魏嫣然不算轻盈,但在纪时泽这常年练武之人看来,却轻得如同一片羽毛。他紧紧抱着她,仿佛生怕她会从怀中飘走一般。
他抱着她,旁若无人地略过堂中那些震惊得呆若木鸡的人,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似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来到张仞雪面前,纪时泽微微低头,目光扫过那群压制着张仞雪的衙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松开她,带她去放了她的父亲。”
衙役们被纪时泽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哪里还敢反抗,急忙松开了张仞雪。
张仞雪望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两人,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怎么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变的她不认识了。
她父亲信中的镇北王世子竟然就在她的眼前?
她心中虽疑惑,但想起父亲的安危,也顾不得多想,急切地说道:“嫣然?我先去看看我爹,他的情况很不好。”她那声音中带着焦急,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魏嫣然心中虽也迷茫,但她看出张仞雪的着急,轻声道:“你去吧。”
张仞雪点头,便随着衙役匆匆离开,只留下堂中一片死寂。
赵知县原本被纪时泽吓傻了,那人身上的杀气如实质般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他直觉那一夜插在他头顶的刀,定是眼前这男子所为。
他心中惊恐,生怕噩梦成了真,急忙大叫道:“你个逆贼,竟敢假冒镇北王世子,你岂不知镇北王世子就在你眼前,简直就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眼见堂中无人理会他,他急忙朝纪德清喊道:“殿下,此歹徒冒充皇亲国戚,该是死罪啊,快将其抓起来。”
纪德清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戏谑。他轻声道:“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赵知县愣住了,眼中满是迷茫与惊恐,嘴唇微微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愿望?
不过是去盛京,攀附权贵,谋个好前程。
但这与眼前之事又有何干?
他心中乱成一团,思绪如乱麻般纷繁复杂。
纪云乐曾给他看过镇北王府的信物,二皇子也称纪云乐为世子殿下。按常理推断,纪云乐便是那镇北王世子,可如今这局势却陡然逆转,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求救般地看向纪云乐,声音中带着颤抖,“世子殿下,此人大不敬,竟然在您面前冒充您!您为何不命人将其拿下?”
他那眼神中满是祈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端坐在椅子上的纪云乐缓缓拿起纸扇,轻轻挡在唇前,遮住了半张脸。
他幼时曾与纪时泽有过短暂一面。那时,他入镇北王府,纪时泽出镇北王府,两人匆匆一见,便再无交集。
不过他对纪时泽并不陌生,因为他那被称为京城女诸葛的娘提起纪时泽便是一副少见的气急败坏模样,说那是她做过最差的一笔买卖,而且还一直赔钱。
后来他娘从他爹的外室成了王妃,提的事便成了纪时泽鸠占鹊巢,夺了他的世子之位。
不过第一次看到他名义上的大哥,他心中不自觉胆怯,如果成为世子便要上战场杀敌,那他宁愿不要这名头。只一辈子做一个游手好闲,躲在父母身后的富贵公子罢了。
纪云乐微微摇头,脸上表情带着无辜,“他死了,我自然是世子。他既然活着,我就不是啦。”
赵知县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呆立在原地。
那可是镇北王世子啊!多次击退契丹,手握二十万重兵,被朝廷赐号大将军王的镇北王世子!
他反复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能草率?”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哭腔,绝望地跪倒在地,嘴里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心想要依仗的镇北王世子竟然是假的,而他却将真镇北王世子的心上人带来了公堂审问。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吊诡,仿佛他误入了一个幻境,让他无法分辨真假。
“是梦!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赵知县奋力起身,眼神中满是疯狂与绝望,他挥舞着双手,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冲向众人。
纪时泽冷眼旁观,目光如寒星般冷冽,“给我拖出去,关进大牢。”
衙役们当即被这声喝斥吓了个激灵,仿佛灵魂被瞬间吓跑,又在顷刻间被拽了回来。
堂中最大的人物本是二皇子纪德清,然而此刻,他们却不自觉地直接听从了纪时泽的话,将那发疯的赵知县拖了出去。
那赵知县被拖出时,口中还在胡乱喊叫,声音中带着失去了理智绝望。
纪时泽抱着魏嫣然,稳稳地站在堂中,随后目光扫过纪德清和纪云乐,似是在审视,又似是在警告。
下一刻,魏嫣然只觉得一阵风拂过,耳边传来纪时泽的声音,“你们真是好算计,让我在我娘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个面。”
话音刚落,风声已过,魏嫣然抬眼望去,却见纪德清和纪云乐已被踢到了堂外。
这般速度,魏嫣然甚至觉得她即便拿出系统的武器,也不一定能完全制服纪时泽。
但还好这是她的人。
堂外,纪德清被撞得狼狈不堪,腹部遭受重击,背部也疼痛难忍。他落地时,只觉得浑身如被千刀万剐,仿佛全身骨头被打散又被重新组装,却组装错了地方。
守在一旁的侍卫们根本没看清纪时泽的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主子早已躺在堂外。
按照以往的行事规则,他们早该将这冒犯皇子的罪人抓起来。然而此刻,他们却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们深知自己与眼前这人的差距。若此时出手,也不过是多几个躺在地上的人罢了。
是以他们飞速来到堂外,将全身颤颤巍巍、想挣扎爬起来的二皇子扶了起来。
纪德清咬着牙,牙齿不停地打颤,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虽能忍,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却无法克制。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看到躺在一旁的纪云乐。
纪云乐自幼娇生惯养,平白无故受了这一顿疼,当即就“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眼底还闪着泪花,活像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
纪德清见状,忍不住冷哼一声,嘲讽道:“别叫唤了,你兄长都给你留手了,你还叫唤得和全家死绝了一样,丢不丢脸。”
他虽疼得厉害,但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占点便宜。纪时泽既然是纪云乐血缘上的兄长,那纪云乐全家都死绝了,那自然也是在说纪时泽死了。
不过,纪德清说纪时泽给纪云乐留手了,说得倒也没错。
纪云乐虽也被踹了出来,但落脚点离堂中更近,反观他自己,不但离堂中更远,中途还撞到了门框。
这纪时泽还真是记仇。
可他这般筹谋,也不过是为了能让这位大将军王能现身。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望向二皇子纪德清,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与迷茫:“殿下,怎么办?”
他们心中满是纠结,是该与纪时泽动手呢?
可眼前这局势分明是打不过的,便是堂里的人加起来,也绝非纪时泽的对手。
那是否该离开呢?可若是这般灰溜溜地走了,岂不是太丢脸了?普通人被打了还想打回去,更何况他们是皇子的近卫,怎能如此轻易认输?
纪德清见状,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什么怎么办?那当然是问问咱们的世子妃消没消气了?”
他这话虽是对侍卫说的,但眼睛却是直直看向魏嫣然。
如今这局面,他虽是皇子又如何?即便他是皇帝,挨了纪时泽这一脚,也只得忍着。
而今因黄河水患,朝中已是应接不暇。偏生西北的蒙古和东北的契丹又蠢蠢欲动,得知唯一能压制他们的纪时泽已失去消息数月,又有了生事之意。
若是此时再分不清轻重缓急,只为了给自己出气便和纪时泽撕破脸,那他这一趟可就算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