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然站在院子里,看着窗纸上的影子,两人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打起来了。
她听到了一个称呼,“舅舅。”
是那个男人在喊王员外。
她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
“砰砰砰。”
随着敲击声响起,屋内二人的动作和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魏嫣然透过窗户,看到王员外站了起来,而另一个人的身影则凭空消失了。
木门被打开,站在门前的王员外脸上警惕,可在看到来人时,瞬间变成了惊讶。
“魏小娘子?这么晚你怎么...”王员外又看到了魏嫣然身旁的纪时泽,他如同被噎到一样顿了一下,而后又道:“你们进来吧,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
魏嫣然装作根本就没看见屋里另一个客人,笑着应答,“没有,我们来的时候十分警惕。”
“我正想找魏小娘子呢,没想到你竟直接来了,实在是巧。”王员外强装淡定,转身拿了两个茶杯,倒满热茶推到了二人面前。
魏嫣然并未顺势拿起茶杯,她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看向消失的那人坐的地方。
那里的椅子规规矩矩地放着,不像有人坐过痕迹。
桌子上三盏茶杯,除去她们两个的,就是王员外自己的,并未有第四盏茶杯使用过的迹象。
若不是她在外面看到屋里还有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想到,就在方才这里还有一个人。
这说明那个人武功了得。
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她侧目发现纪时泽在看着她。
纪时泽好像从她方才的眼神中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于是用一个得意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说,那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
魏嫣然垂下眼,她怎么从前没发现,这纪时泽这么幼稚。
王员外开门见山道:“你闹的那出戏实在太热闹了,但要打算怎么收场?”
他今日里去魏氏酒楼那一遭,其实是看出了魏嫣然的潜力,所以去算是拿一锭金子去投资。
如果魏嫣然真的不负众望,他就又有了条人脉。如果没有,那他也不过是损失一锭金子,左右都亏不了得。
但是他没想到,魏嫣然居然闹出了那么大一遭戏,他的人可是告诉他,现在县衙还被围着呢。
魏嫣然不甚在意道:“百姓不单单是为了给我才去的,非得等百姓心里那口气出了,这戏才能结束。所以我想给这火,加把柴。”
王员外笑笑,对魏嫣然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有些佩服,又忍不住想敬而远之。
他是个商人,与竞争对手可以抢可以夺,可以不顾脸面大打出手,但官府和朝廷是尤其不能得罪的。
魏嫣然今日的做法是将自己暴露在旋涡中心,简单来说就是用自己做饵鼓动百姓去对抗官府。
这做法在他眼中说是自寻死路都不为过。
他那一锭金子是废了。
“成吧,现在夜深露重,也不便留你们,我差下人送你们回去吧。”
魏嫣然听出了王员外话中拒绝的意思,道:“员外不必这么着急,我今日是来寻你做生意的。”
王员外听到这话,眼睛不自觉又撇向一旁的纪时泽,他尴尬的笑了笑。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看人的眼光,这个叫纪时泽的人不简单。
他也不好明着拒绝,便道:“那我听听,不过我家业庞大,边城不过是一处。”
魏嫣然明白王员外的意思,只是听听,但这生意做不做就不一定了。
“粮价飞涨,百姓叫苦,而我在群山那有块地,若是耕种出粮食,那便不愁销路,还能得一个好名声。”
王员外在魏嫣然开口前,想来很多他可能会听到的话,却没想到会是这。
群山他知道,深林处有一地下水集聚的水潭,所以在这荒漠的边关那里碧绿常青。若是用那里的土地去种粮食,必然是不错。
但是这么多年群山都无人去耕种,是有原因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战乱导致群山的尸体众多,那么还是会有人愿意等,等到坟墓平了,等到牺牲将士的家属都忘了。
群山最大的问题在碧绿常青的深林里,因为边城只有这一处好地方,所以那里最凶残,最强壮的野兽霸占着那里。即便是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愿意涉足这容易丢命的地方。
所以这一大片地才能落到了魏嫣然手里。
但是他也不能直说,他委婉道:“魏小娘子,我明白你有仁心,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但是群山里野兽众多,并不适合耕种。”
魏嫣然笑道:“我可以解决,你不用担心,你出点人就成。”
王员外这些是真装不下去了,“解决?那山里数不尽的野兽呢?你是要把群山掏空,把山里野兽全都杀光吗?即便是你出再多钱,也没人敢给你保证一定能让群山的野兽全部消失。”
魏嫣然继续道:“不难,我有几件衣服是大师开过光的,只要穿上它伤人的野兽就不会靠近。”
王员外愣住了,半响,他道:“魏小娘子,恕我直言你疯了。”
什么大师开过光的衣服能让野兽不伤人,他是个商人,要是满殿神佛真的管用,他又何必常年不着家,直接住在寺庙里不就成了。
404听到这儿突然出声。
【宿主,你是想要那个能让野兽感到害怕的防兽服吗?】
魏嫣然回道:“是的。”
本来那日她打算去群山就提前在系统商店里找好了这神奇的衣服,但是后来纪时泽跟着她一起,替她解决了野兽的问题,所以她便也没有浪费积分兑换。
404:【好的宿主,不过一件防兽服要500积分,你要兑换多少件?】
魏嫣然心里道:“20件。”
一件防兽服可以影响的范围很大,二十件够用了。
虽然系统的防兽服确实可以不让野兽靠近,但王员外并知道系统的存在。所以他站起来身,打算出门,“魏小娘子我去叫下人送你们回去,路上务必多加小心。”
这话的潜台词便是,拉倒吧,咱以后别见了。
魏嫣然听到近乎不留情面的逐客令,并没有生气,而是问道:“王员外要怎么样才能信我,接下我这生意。”
王员外无奈笑笑,并没有再回答,而是伸手打开了房门。
魏嫣然站起身,问道:“难道王员外今早上去了我送了一锭金子,就只想借我博个好名声,但是实际上是一点力气都要不想出吗?”
王员外停住了走出的脚步,脸上表情变换不断。
他确实是想借拒不涨粮价的魏嫣然博个好名声,用一锭金子就能在百姓心里安上他是个好人的印象,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他没想到魏嫣然看出来了,还这么明晃晃地说了出来。
魏嫣然看出来了王员外的坚持,明白普通的劝说不可能,可她又不能告知王员外防兽服的真相。
毕竟这里是封建迷信的古代,先不说没人会信,要是真信了,也大概会把她当成什么妖怪给抓起来。
她看向纪时泽,道:“夫君,这茶杯你能隔空打碎吗?”
纪时泽立刻道:“可以。”
说完,纪时泽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在王员外身后,那个白瓷茶杯隔空破碎掉了。
也幸好碎的是王员外那杯,杯中的茶水早就饮尽,瓷片碎掉的时候没有滚着热茶。而且纪时泽的力度掌握的很好,碎瓷片没有伤到在场的任何人,全都一片不剩地躺在桌子上。
王员外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转回身,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的眼光没有错,纪时泽确实不是普通人,但隔空震碎瓷杯,这武功造诣实在太高,便是将他那外甥叫出来,也不一定能斗的过。
而且就他外甥那情况,是绝对不能露面的。
可震碎茶杯的意思是胁迫他,而且纪时泽确实能随时取他性命的人。
他此刻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魏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人帮你的时候是我去给你送了一锭金子,你就这么报答我吗?”
哪知魏嫣然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又指了指另一个。
下一刻,瓷杯应声碎裂,碎瓷片又铺展在桌子上。茶杯里原本滚烫的茶水早在谈话中变得温热,此刻全飞到了王员外的脚边,一部分浸透了他的鞋。
王员外明白,这次是茶水到了他的身上,那下一个就不一定是什么飞到他身上了。
王员外的表情已经从惊恐变成了麻木。
接下魏嫣然口中的生意,固然不好,但是如果不接下,那他马上就能不好。
“我会派人去,但我的人都是跟了许久的,他们都有妻儿老小。如果明白出现伤亡,即便是这桌子上摆的是我的项上人头,那我也绝不可能再让我的人去。”
魏嫣然明白王员外这是妥协了,道:“王员外爽快,这地种出来,赚的钱分你两成。”
说着她又把那一锭金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雇人的佣金,至于您今早给我的那锭金子,我已经记在了账上,按市面上的利率到时候再还给你。”
王员外抖颤着唇看着那锭金子,像是看什么仇家。
所以他那稳赚不赔的买卖还是赔了。
魏嫣然满意地站起身,离开前,她道:“那些衣服明天一早会送道你家的门口,还有一个箱子,里面是种子,到时候群山上的东西都必须用我的种子,不要用别的。”
说完魏嫣然和纪时泽离去了。
房中的王员外嘴唇颤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就不该去魏氏酒楼,现在被拉下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明天不只是边城其他商家,还有官府也会觉得他都会以为他和魏嫣然是一方的。
他会成为新的众矢之的。
虽然此刻的王员外后悔地恨不得当场上吊,但是日后他再想起来却发现,今天是他一切大富大贵的开始。
日后的每一个时刻他都无比的庆幸,庆幸魏嫣然逼的是他,而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