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当汤姆里德尔回想起这一天，还是觉得用昏昏倒地太保守了，他应该用阿瓦达。

诚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符合他的人设，但当对方是魔法部公敌，极端巫粹领袖，臭名昭著的犯罪分子时，杀戮不仅不会损害他的名望，反而能成为他从政仕途的入场券。

至于格林德沃被魔咒击中前为什么旁边有黑雾，人质的安全有没有在考虑之中，一个十五岁的未成年巫师哪来的胆量比邓布利多还先动手，汤姆只需把结果甩到他们脸上，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汤姆才确认完伊维娅的安全，就察觉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变回本人的格林德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心中警铃响起。邓布利多用来攻击的魔杖仍然握在手中。

迪佩特校长当场给汤姆颁奖，以弥补汤姆没能参加火焰杯的遗憾，虽然是汤姆选择遵守年龄规定才不参加的。在巫粹党领袖大放厥词，扬言要通知世界时，挺身而出的勇士值得奖赏。

迪佩特喜气洋洋地冲他们两个，主要是汤姆走过来：“特殊贡献奖！为汤姆·里德尔直面黑巫师的无畏、果决和勇气！”

汤姆又看了伊维娅一眼，她已经恢复了镇定，但双眼望向格林德沃身边掉落的火焰杯，身体蠢蠢欲动。

很多年后，当汤姆回想起这一天，他觉得光击晕格林德沃还是太保守，应该把伊维娅和格林德沃一起击昏。

可惜他没有用时光转换器回到这一天。没有任何经验的汤姆，下意识抓住了伊维娅的胳膊，在她捡起火焰杯的前一瞬间。

然后他们双双被传送到了格林德沃在巴黎的据点。

汤姆双眼一闭，再睁开眼，周围环境没变，伊维娅倒松了一口气。她轻车熟路地坐到待客沙发上，拍了拍扶手，招呼汤姆一起坐下。

汤姆走过去，瞟了眼她留出的夸张的空位：“解释。”

“解释？”伊维娅歪着头，才反应过来似的，“因为霍格沃兹内无法用幻影显形，所以他需要门钥匙，还是我做的呢！”

汤姆看着伊维娅得意的脸蛋，倒吸了一口气：“他威胁你的？”

“不是呀，他教我……唔……”

汤姆忍无可忍，充满私人情绪地捏住了伊维娅的脸：“好好记住我的话：如果被魔法部传唤作证，一定要说是他做出来的，不能说是你自己。”

伊维娅艰难地问：“为……为什么？要是我撒谎，他们和格林德沃一对口供不就知道了吗？”

汤姆冷笑说：“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他连谎也不愿意帮你圆？”

伊维娅瞪着眼睛，试探性地问：“你生气了？为什么？”

“我没生气。”汤姆松开手，在空气中甩了甩，接着把自己重重地摔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接下来怎么办？你自己能大摇大摆走出去，但我是外人。”

伊维娅心虚地说：“其实见过我的人也不多，他只是给我提供练习魔法的机会。”

汤姆又停顿了一下：“那么，格林德沃的追随者要是看到两个陌生人，尤其是刚刚击败他的巫师出现在据点，会怎么做？”

“他们应该还没有这么快知道消息吧，不过我早就想好了！”伊维娅挪了挪位置，几乎要挨到汤姆的肩膀，“我可以联系奎妮，她有个行李箱，内部有伸展空间。只要拜托她把我们带出去，我们再想办法联系邓布利多教授。”

“奎妮是谁？她会那么好心？”

伊维娅信心满满地回答：“当然了。”

伊维娅跑到角落，背对着汤姆用双面镜和奎妮说话。汤姆虽然不高兴，但有更在意的事。如果没法及时赶回霍格沃兹，他会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错过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茶会，时间再拖久一点，他甚至会错过期末考试，而伊维娅已经免考了。

伊维娅哪怕没回头，也能感觉到脖子一凉，因为汤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伊维娅和奎妮串好台词，对汤姆说：“联系好啦，她说待会儿就来接我们。”

“谁在里面？”一名巫师听到对话声，猛地推开门，“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格林德沃先生的办公室？”

汤姆射出一个昏昏倒地，但巫师已经放出了召集信号。他转身想拉着伊维娅一起走，却发现她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窗边气温骤降，一头冰蓝色的龙吐着冰雪飞过。汤姆察觉到龙特意在窗边停留了一瞬间，似乎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全。冰蓝色的龙鳞呈现出透明的光泽，金色的瞳孔在其中熠熠生辉。　　它挥动翅膀，把城堡外围都吹上厚厚的冰雪，连同一些已经追出来的巫师一起冻住，才慢慢降落到地面。

巫师脚步声和呼喊声在走廊响起，混成一片：“怎么会有龙！是不是那个斯卡曼德潜入进来了！快查！”

纽特·斯卡曼德也在？汤姆的熟悉感烟消云散，乃至无名火起，当即掏出魔杖，瞄准龙，发射阿瓦达索命一气呵成。

他知道一名巫师的索命咒对龙只能造成有限的伤害。龙会受伤了，但不会像普通巫师一样立刻死去。没关系，他还可以补。

汤姆本来得意地注视着自己的杰作，但庞大的龙逐渐缩小，在血泊中变成了他熟悉的形象。

依旧是很多年后，当汤姆回想起这一天，觉得自己的情绪控制还有待改进。不是说不能随便杀人，而是要以高度的严谨性，确认对象无误再杀。也不是等同于他不能杀伊维娅，只不过要是他刚刚的索命咒成功了，人不就白救了吗！

汤姆再次化身黑雾，降落到伊维娅身边。他跪在血泊中，脱落的冰蓝色鳞片硌得他膝盖疼。伊维娅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鲜血正汩汩涌出，比不上龙的出血量，但也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能够承受的。

汤姆在《高级变形术》中读到过，血咒兽人数量稀少，他们变成动物的条件、频率，和随着变化次数不断减少的人类寿命，都是未解之谜。魔法生物的魔力与巫师的不同，巫师只能变形为普通动物。血咒兽人是天生的。他们生来就被迫用寿命作为条件，换取了其他魔法。

汤姆忽然明白了赫斯提亚所说的替代。魔法部怀疑伊维娅是默然者，其实是被龙造成的大范围伤害误导了，他们的相同之处在于命不久矣。

他长久以来的嫉妒像调制失败的魔药泡沫一样涌出来，一个想法迅速成型。刚刚的混乱中，他听到了其他巫师的咒语，没有人能确定是哪个咒语对伊维娅造成了最重的伤害。

她不再是龙，魔法可以发挥百分百的效力。汤姆·里德尔甚至都不需要用夺命咒，只要拿她的魔杖释放隐形咒，她就会因得不到治疗流血过多而死。而他只用再回到格林德沃的办公室，对来接他们的奎妮说，他们在逃跑中失散，他需要知道地形的人和他一起去找。当然，一个十五岁的学生加上一个普通的成年巫师，是无法找到被隐形咒藏起来的人的。

没有人会来接她，就像不会有人去接在孤儿院等了十一年的汤姆·里德尔一样。

汤姆以为自己很轻松就能杀死伊维娅。她气息微弱，身体冰冷，龙的魔力还没完全消散，伤口处的血一点凝固的迹象也没有。

伊维娅神志不清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小镜子：“奎妮会带我们回家。不是我们在伦敦的家，但……”

伊维娅的声音越来越小，汤姆低下头，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可什么也听不到。她离死亡如此之近，仿佛死神把她丢到汤姆怀里，对他说：“她是你的了。生死由你。”

伊维娅短暂回过神来，不知道在对谁说话：“你来了吗？”

汤姆握住她的手，挡在他看不见的死神和伊维娅之间：“不，没有人来。”

他沉默着用魔法帮伊维娅愈合伤口，手比平常抖一点，起效也慢一些，偏偏在他最希望魔法快点愈合伤口的时刻。邓布利多的话在汤姆耳边回响。他被一种模糊的怒意席卷。

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爱让他软弱。

在汤姆来得及反悔之前，其他巫师的声音近了。城堡里没有被冻住的巫师陆续击碎了碍事的冰块，正试图把自己的同伴从冰雕里解救出来。汤姆有把握击倒几个巫师，但没把握在一波接着一波赶来的巫师中全身而退，尤其在伊维娅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需要他保护的时候。

他捡起双面镜，一张陌生的脸就等在那里。奎妮焦急地问：“我到格林德沃的办公室了，你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