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暄忙不迭死命按住许榕的手——没办法,许榕力气太大,不使劲不行。
好在许榕并未想着挣脱,只是歪头疑惑道:“怎么了?”
沈暄被他一下可爱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你又忘了,我们是假夫妻,不能生娃娃的……”
许榕听到那两个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生气了:“不许叫我哥哥!”
沈暄呆了呆,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不由小心道:“可,可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吗?”
许榕看起来更生气了,一把捂住他的嘴:“不管!不许叫我哥哥!”
沈暄取下他捂着自己嘴的手,好脾气地哄道:“好好好,不叫了。阿榕,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叫呀?”
许榕平时就话少,喝醉了话更少了,脑子晕乎,嘴里只颠来倒去道:“不是……哥哥……夫妻……”
沈暄试图理解他的意思:“阿榕是说,你不是我哥哥,我们是夫妻,你是我夫郎?”
他本随意一说,却见许榕重重点头,反而一下愣住了。
许榕见他发呆,也不以为意,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年,反驳道:“才不是假的,我、我喜欢你……”
他说着,突地倾身,重重的在沈暄唇上啄了一口,重复道:“喜欢阿暄!”
说完,似是觉得对方的嘴唇味道极好,忍不住舔舔唇,又一口亲了上去,还觉得不满足,伸出舌尖用力舔了舔。
沈暄已然僵硬成一根不会思考的木桩子了。
等许榕将他的嘴巴舔了又舔,咬了又咬,啃完又啃,终于心满意足地睡死过去,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动了动已经麻了的身子。
他怔怔地抚了抚自己的嘴巴,感觉到上扬的弧度,这才发现脸颊都有些酸了。沈暄低头去看睡得安稳的许榕,眸光沉沉,难以捉摸。
酒意让许榕蜜色的肌肤染上一层好看的红晕,饱满的双唇泛着水光。沈暄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反复去碾那双唇瓣。
四下一片安静,沈暄只听得到许榕规律的呼吸声,还有砰砰砰地,胸腔里的东西重重跳动的声音和满腔快炸开来的欢喜。
像是被什么引诱一般,他慢慢低头,渐渐贴近那个人。
越来越近,鼻尖相触,呼吸纠缠。
他再也忍不住,舔舔嘴唇,就要去品尝那块馋人的肉。
然后,许榕翻了个身,手随意一挥,清脆的一声,沈暄白皙如玉的面上留了个巴掌印子。
沈暄猛地惊醒,一下直起腰来。
他眼中一闪而过渴望挣扎,种种情绪复杂难明,让他看起来成熟地惊人,跟平日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判若两人。
静默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颊立马红肿起来。
屋里的灯熄了。
房门咯吱一声,有人出去了。
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一地幽凉和未散尽的旖旎。
——
许榕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怀里被塞进了个冰坨子,那冰坨子还挺大一块,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把他活生生冻醒了。
许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屋里很黑,隐约看到怀里挨着一个人影。他被冰地嘶了一声,边紧紧搂住沈暄边问他:“你干嘛去了,身上这么冰?”
沈暄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把头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
许榕困的不行,没等到他回答,又睡过去了。
等许榕彻底清醒,已是日上三竿。
他扭脸去看,沈暄窝在他怀里睡的正香,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到许榕能清晰地看到沈暄白皙的脸上红肿着的巴掌印。
“!”
许榕一个弹跳起身,一把捞起沈暄,惊怒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谁打的?!”
沈暄吹了一宿冷风,天快亮才爬上床,这会儿困的要命,模模糊糊道:“哥哥……别吵,让我睡……”
这声“哥哥”一出口,他反倒清醒了几分,僵了一下,小心抬眼去看许榕。
却见许榕满面怒色,并未在意他叫了什么,只是一个劲追问他脸上的伤。
沈暄觉得有些奇怪,见他好似不记得了,试探道:“哥哥,你忘了你说什么了吗?”
许榕奇怪道:“我说什么了?”
沈暄的脸突然凑近,眼看快挨上来了,许榕一把推开他,惊道:“你做什么!”耳根都红透了。
沈暄盯着他道:“哥哥,你忘了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我做什么了?我喝多了,然后睡觉呀!”
沈暄一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感到憋屈,脸色一度非常“好看”。
许榕催促他:“你快告诉我谁打的你,看我不揍他!”
沈暄见他全然不记得昨晚的“越界”,顿时感觉一口恶气梗在心头,作出一副体贴温柔的样子道:“没关系的哥哥,你没怎么用劲,我不疼的……”
许榕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反手指向自己,艰难地道:“我……?!”
见沈暄满脸委屈地点头,他顿时感觉天塌了,手足无措,崩溃又愧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喝醉了还打人啊……!!!”
许榕整个人简直都要裂开了。村里也会有醉汉打老婆的事,他心里极度瞧不起这种男人,认为这种人自己没本事只会欺负弱小出气,万万没想到!他他他他他……他自己竟也是这种人?!
许榕慌乱地捧着沈暄的脸,仔细去看他的伤。只见那凝脂般的面颊上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红肿着,边缘已经泛起青紫,看着都痛。
许榕心疼死了:“还疼吗!我去给你找药……”
沈暄摇摇头,善解人意道:“不疼了哥哥,我这个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多严重。你昨晚也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打我,我知道的。”
许榕越发内疚了,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也来一巴掌。
他赶忙从屋里翻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沈暄上药,懊恼道:“我再也不喝酒了!阿暄,以后我要是还这样,你不要忍着,狠狠揍醒我,我皮糙肉厚受得住。”
沈暄一下笑出声,道:“哥哥,你忍得住不喝酒吗?而且,我才舍不得打你呢……”
许榕听他这么说,面皮一热,心里又甜又酸,讪讪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我也是第一次喝醉,以前从没醉过,我都不知道我酒品这么差劲!”
沈暄深深看着他,低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会喝醉,是有心事吗?”
这下许榕不自在了,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我哪有什么心事,我就是高兴啊!”
沈暄低低嗯了声,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许榕搓了搓手指,吞吞吐吐道:“阿暄,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紧张地等他的回答。
沈暄的视线滑过他英挺的眉目,落到他紧抿起的唇,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许榕一时怔忪,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好像怎么都不满意。
发了会呆,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沈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垂下长长的眼睫,掩去了眸中情绪,可能唯有被子下紧紧攥起的手掌,才会暴露这个少年的一点心绪吧。
宿醉第二天,许家谁都没能起来,等一家人坐在饭桌前时,已经晌午了。
许屠户刚坐下就看到沈暄的脸,不由张大了嘴,喊叫道:“沈暄啊,你怎么喝个酒还能把脸喝肿啊!不对啊……这怎么看着像个巴掌印?”
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唰的扭头去看许榕,震惊道:“你俩打架了?!大喜的日子做什么?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两口子拌拌嘴就得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说着就要去看许榕身上有什么伤,然后发现许榕好端端坐着,只有沈暄顶着张肿脸。
这下他就是再偏心自家哥儿也看不过去了,痛心疾首道:“许榕!你怎么还打人?还下手这么重……你看沈暄给你打的,你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吗!?还挑脸打!毁容了怎么办!”
许榕心虚低头,乖乖挨训。
“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暄开口求情:“爹,榕哥不是故意的,他昨晚喝醉了……”
许屠户一听,更生气了:“许榕!你还学村里那些窝囊男人喝醉了打老婆……不是,打相公……?”他说着说着觉得怪怪的,说不下去了,只好转言怒斥:“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沈暄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扶榕哥回房的时候,他不小心手挥了我一下,都是我脸皮子太薄,看着吓人。爹你放心,我俩好好的,没吵架也没打架。”他也不能说是自己打的,只好让许榕背一半锅了。
许屠户将信将疑道:“真的没什么?”
见沈暄确实不在意的样子,才放下心,瞪了一眼许榕道:“你可不许好的不学学坏的!沈暄比你小,又是个文弱读书人,你不许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欺负人!”
又转身对着沈暄说和道:“阿暄啊,两口子过日子,难免会磕磕绊绊生些口角,可别放心上……榕哥儿要是欺负你,你别怕,就给爹说,爹给你撑腰!”
沈暄忍着笑点点头,乖巧应是。
旁边的许榕自觉犯错,老实听训,举着手保证道:“爹,我再也不会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暄顶着这副尊容,也不好出门他嫌屋里闷,便坐在院里温书。下午的时候,隔壁的刘婶来许家借农具,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刘婶带着笑进门,张着嘴出门。不到晚上,周围人家都知晓了许家赘婿被打了,啧啧,那脸上明晃晃一个巴掌印,好好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第二日,整个清水村的人都知晓了,许家再次成为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呦,你听说了没?许家那赘婿叫许榕给打了!”
“听说了听说了!哎呀你说这许榕,对着这么张脸也下得去手?!”
对面的妇人心有戚戚:“就是就是,他也真下得去手,那么俊的小郎君,别是被毁了容了……”
“嗐,说不定他就想人家毁容呢!你看他自己那样子,相公长那么好,他能放心?”
“你别说,还真是……可怜了沈小郎君了!”
“不得了……那沈暄虽然是入赘他们家的,但好歹是童生啊,他竟然也敢打?!”
“他连熊都敢打,更何况一个文弱书生!”
于是,许榕“恶夫郎”名声更上一层楼,再次传遍十里八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