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榕见他出来了,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问道:“又是你第一个出来的吗?”
沈暄见他气喘吁吁的,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替他擦了额头的汗,才回道:“不是,前头已经出来几个了。榕哥你跑过来的?说了不用着急接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许榕歇够了气,道:“那怎么成,别人家都有人接的,我可不想让你考完试出来孤伶伶一个人回去。我回客栈睡了会,不小心睡过头了!还好赶上了……”
沈暄心里一动,蓦地抱住了他。
许榕赶忙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他甚是难为情,推了推沈暄:“咱们先回去吧,你饿了吧,回去吃饭!”
沈暄不动,头埋在他肩窝,抱够了才起身。
许榕赶紧拉着他回去了,脸上烧的厉害,头都没敢多转一下。光天化日的,实在是太害臊了。
府试考三日,考完就没什么事了。沈暄没再等成绩,直接和许榕回去了。
“阿暄,怎么不等成绩出来再回?”
“不用,反正最后县衙也会发告示,我们在家等就好啦。出成绩要半个月左右,一直住客栈多贵。而且,我们出来太久了,爹也会担心的。”
许榕见他并不把结果放心上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二人马不停蹄地往家赶,等到陇游县城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
去肉摊看了一眼,许屠户果然不在,便又坐了牛车直接回村了。
沈暄一把推开院门,大喊道:“爹,我们回来啦!”
许屠户正在做饭,听到声音忙从灶房跑出来,看到他俩站在院里,高兴地一掌拍到沈暄背上,声如洪钟:“好小子!我就算着你们该是这几日回来了……好好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哈哈哈哈哈!”
沈暄没防备被他拍的晃了一晃,忍住想咳嗽的感觉,默默躲到许榕身后去了。
“爹,我们饿了”,许榕不动声色转移视线。
“哎呀我的饭!你们快收拾一下,饭马上好!”
一家子在饭桌旁坐整齐,许榕和沈暄埋头苦吃。路上吃不好,好不容易到了家能吃到热乎饭菜,这俩人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许屠户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两个人,内心感叹,这沈暄刚来他家时吃个饭都斯斯文文,讲究他那套什么不言不语的,现如今跟着许榕混多了,也少见了那些繁文缛节。
看他俩吃的差不多了,许屠户才开口问道:“考的如何?”
沈暄道:“应该是没问题,等过些时日县衙张榜就知晓了。”
“好,那就等贤婿的好消息了!”他心情好,难得还拽了句文。
如今,关心沈暄功名的可不止许屠户和许榕,村里不少人都盯着许家看热闹,看许家那赘婿能考个什么名堂出来。
因放榜时间不定,许榕他们也没功夫一直盯着县衙。沈暄这个正主不急不慌,连带的家属也都平静下来,每日里照旧出摊卖肉。
这日,许榕和许屠户正在肉摊忙,来了个夫郎挎着菜篮,到了摊子前也不说买肉的事,劈头问道:“沈暄是不是你家那哥婿?”
经了上回的事,又考了案首,沈暄早已在附近出名了。
许屠户道:“是啊,怎么了?”
那夫郎“哎哟”一声,拍掌道:“许屠户,你那哥婿可真了不得!刚刚县衙放榜了,他又是第一!”
许榕闻言立时便待不住了,许屠户也喜道:“你快去县衙看看!”
许榕一溜烟跑到县衙门口,果然见红榜当头第一个名字就是沈暄,他激动的原地蹦了下,又跑回去告诉他爹这个好消息了。
许屠户果真大喜:“咱赶快卖完这点收摊,你去买几坛酒,今儿晚上爹亲自掌勺,咱爷几个晚上好好喝一盅!”
他们这次没再声张,许屠户也晓得张扬太过容易遭人嫉恨,村里等着看他家热闹的就有不少,因此只是家里人坐一起简单吃个饭庆贺一下。
“好小子!真给爹和榕哥儿争气!来,喝!”
许屠户心情好极,没想到许榕随手捡来的夫君竟是这么个文曲星,两个第一了,照这样考下去,岂不是就成秀才相公了?
许屠户想想心都火热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别说案首了,便是读书人都没打交道过几个,自家竟要出个秀才了?
沈暄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倒酒,苦着脸,求救地看向许榕。
许榕已经习惯替他挡酒了,许屠户倒一杯,他接过来喝一杯。许屠户不满了,嚷道:“哎哎哎!崽儿你干嘛呢,我跟沈暄喝,你全倒你肚子里去了!”
许榕:“爹,阿暄他不会喝酒,你别老灌他,他喝醉了还要我照顾,我跟你喝!”
许屠户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他现在对这哥婿是越来越满意,以前嫌他长得太过女气,看着文文弱弱不像个靠得住的。只是见他愿意入赘,又是个好手好脚的,且自家哥儿被那皮相迷惑非要他不可,才勉强同意这门亲事。现在发现他竟不是个绣花枕头,有几分真本事,自然对沈暄越看越顺眼。
他砸砸嘴,说道:“沈暄啊,你跟榕哥儿成亲也快一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啊,榕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哎你们不知道,我今儿个看到隔壁刘老根在大门外逗孙女玩,唉可给我馋坏了,你们两个也得早日给我生个小孩抱抱啊……”
这话一出,桌上顿时沉默一片。
许榕觉得自己的脸蓦地热的发烫,羞臊又尴尬,和沈暄对视一眼,又心虚地挪开。
许屠户不知道他俩契约成婚的事,但他可是当事人,自然一清二楚他们不可能有孩子。
这事绝不敢叫他爹知道,不然,他爹提刀剁了沈暄都有可能。
想到这,他许榕又忍不住的抬眼去望沈暄。沈暄不知在想什么,微垂着头,手里捏着个空酒杯转来转去,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脸对他挑眉一笑。
许榕心道,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是,我们本就是假夫妻,他不想要跟我的孩子也正常……当时他说那契约上写着什么来着……哦对,若是我有了喜欢的人便可提出来,与他和离,可见,他若有了喜欢的人我也要放他走……
他心底的那点羞涩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的心烦意乱,胡乱想道:他却没说,若我喜欢的人是他该怎么做,如今我是不可能主动与他和离的,可他要是喜欢上了别人,我该怎么办呢。
许榕二十一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般小儿女心思。他从前其实是将自己当汉子看,早已做好了一辈子孤身一人的打算,若老了觉得孤单,就收养几个孤儿,他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
越想越觉的烦躁,不知不觉一杯接一杯地灌,往常怎么都喝不醉,此时却觉得酒意上涌,熏得他头晕晕沉沉。
“榕哥?你怎么喝这么多!”
等沈暄回过神,就发现许家父子醉的东倒西歪,他顿时头疼。
许屠户体格健壮,沉得不行,平时见许榕搬他轻轻松松,轮到自己了才知晓多累。
等他好不容易把许屠户扔上床,回去才发现许榕又喝了不少,已经醉的趴在桌子上。
他蹲到许榕身前,轻轻拍拍他的脸:“哥哥,醒醒,我们回房睡吧?”
许榕迷迷瞪瞪睁开眼,嘟囔道:“我的酒呢?给我喝……”
沈暄耐心哄他:“哥哥,你喝醉了,跟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许榕平日里总是意气又可靠,任性之类的似乎跟他沾不到一点边。没想到,喝醉了却使够了性子。他见沈暄不给他酒,生气地一扔酒杯,叫道:“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
沈暄头一次见使小性子发脾气的许榕,不免心里稀罕,笑着回他:“哦,你不认识我了呀?我是你夫君呀。你跟我睡觉,天经地义嘛……”
许榕听了,倒安静下来。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
人说,一醉解千愁,因为人心烦的时候更容易醉。
许榕此时就是这样,醉的厉害。他的脑子已经晕成了一团浆糊,看东西也是重影,他费劲地睁眼去看眼前的人,艰难辨认出来:“阿暄,你是阿暄。”
“是我,哥哥。你醉了,我们回房去睡觉了好不好?”
许榕迟钝地点点头,沈暄扶着他站起来。甫一起身,许榕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下靠倒在沈暄肩上。
沈暄稳稳抱住他,两个人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往房里走。
等许榕坐到床上发了会呆,他才从糊成一团的思绪里理出一根线来,一把抓住沈暄给他脱外衫的手,看着他喃喃自语:“夫君,睡觉……对,快睡,要一起睡觉了才能生娃娃!”
说完也不耐烦沈暄慢吞吞的动作了,扔开他的手,不待沈暄反应过来,一把将自己上衣脱个精光。见他还要以同样豪迈的动作脱了裤子,沈暄猛地回神,一下跳起来,差点咬到舌头:“哥哥哥哥哥!等等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