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用完饭,收拾了干粮行李,早早进山了。
清水村后的这座山只是横岭余脉的边缘,不深入个几日路程,只在外围活动,一般不会遇到什么大型野兽。
因此山里猎户多在这一片活动,路上要小心一些陷阱之类的东西。
许是最近农闲了,来山里碰运气的人也多起来,一路上竟没遇到几只野物。
许榕二人只得继续往山里走。
走了大半日光景,打量了番周围环境,许榕满意了,这里人迹罕至,想来猎物也多。
沈暄已走累了,一扫初时的兴奋,此时直觉困倦疲乏。
他昨夜过于兴奋,迟迟没有睡意,拉着许榕说了半宿话,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许榕让他坐着休息一会儿,自己去周围寻了一圈。
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野鸡。
他此时心情很好,将野鸡放在一旁,从包袱中取了水囊喝水。
沈暄此时也已休息好了,恢复力精力,他又跃跃欲试起来,催着许榕动身。
刚往前走了一段路,许榕就忽然静步,沈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只肥肥的野兔趴一起吃草。
沈暄眼睛一亮,立时摸出他的弹弓,朝那兔子射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没射中。
兔子也跑了。
沈暄一下垮下脸,怏怏地看着许榕,整个人都像只弄丢了猎物垂头丧气的猫。
许榕忍着笑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你才第一次射,不中才正常。”
再看见野兔时,这次许榕握着沈暄的手,他力气极大,弹出去的石子正中野兔脑袋,兔子一下就被击晕了过去。
沈暄忙跑过去捡,虽不是独自个打的,但依然开心的很。
这下可好了,也不知给了他什么自信,一路上东射西射没停过,自己没打到东西不说,好几次还惊跑了许榕的猎物。
许榕也不生气,任由他闹。
过了会儿沈暄看着许榕手里少的可怜的一只鸡一只兔,突然良心发现,不好意思笑道:“榕哥,我太能添乱了,我不瞎打了,你打吧。”
许榕勾起嘴角,道:“无妨,时辰还早。”
沈暄倒是真收敛了,老老实实跟在许榕后面,等许榕打完了他才瞎射一通过过干瘾。
许榕果真是个天赋极高的好苗子,箭无虚发,每次挽弓必有收获。
沈暄不由星星眼:“榕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许榕听他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吹各种彩虹屁,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学我教你。”
沈暄撇了撇嘴,看着自己手中的弹弓,哀叹道:“我还是先把这个用好了再说吧。”
两个时辰下来,两人收获颇丰。几只野兔,几只野鸡,两头獐子,竟还有一只前山很少见的鹿。
许榕收了箭,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山里越晚越危机四伏,若是耽误了下山时辰,被困一晚就危险了。
沈暄自然是听他的,闻言点点头。看着那堆猎物犯了难:“榕哥,这个怎么拿回去才好?”
猎物太多,仅靠他俩四只手搬不回去。
许榕看了看四周,挑了棵树,双手一错,那足有成年男子腕子粗的树干就被他轻松折断。
他从包袱里拿出麻绳,把所有猎物往自己做的简易担子上一挂,道:“走吧。”
许榕连忙背上两人的包袱,追着道:“榕哥,给我分点吧,你一个人拿太累了。”
这堆猎物足有两三百斤。
许榕摇头:“不用,不重。”
沈暄咋舌,他榕哥还真是天生怪力。
走了一小段路,许榕忽然止步。
山里路难走,沈暄正专心跟在他后头走路,险些一头撞上他。
他疑惑道:“榕哥,怎么不走了?”
许榕环顾四周,没说话,神色凝重。
沈暄察觉有异,也闭嘴不言了,向周围看去。
没发现什么。
突然,一阵腥风从他头顶袭来!
“小心!”
许榕大喝一声,扑过来抱着沈暄就地一滚。
等两人惊魂未定地看去,眼前的,赫然是一只足有五尺长的黑熊!
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在阳光下折射出森森寒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它刚刚竟然躲在树上,怪不得他们没有看见它!
许榕把沈暄藏到自己身后,快速道:“我等会缠住它,你慢慢往后跑,动静别太大,黑熊视力差,看不到的。”
沈暄慌道:“我们一起!”
许榕迅速轻搡了他一把:“听话!快跑!”
他站起身来,挥手又蹦又跳,试图把黑熊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黑熊果真不去看沈暄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向许榕。
许榕看到沈暄已经向后退出一段安全距离,心下稍放。
离太近了。
许榕想,这样不行,太危险了,得拉开点距离。
然而不待他细想,黑熊已经扑咬了过来!
这黑熊看着笨重,动作竟又快又灵敏,眨眼间锋利的爪子已至眼前!
许榕矮身一滚,站起来拔腿就跑!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错了,人类的双腿根本跑不过野兽。那黑熊速度极快,马上就追到他撕咬了,许榕甚至已经能闻到黑熊口中那腥臭的味道。
既然跑不过,那就不跑了。
许榕急转弯到一棵大树后,借树干躲了黑熊一扑,捏起拳头,趁那畜牲未反应过来,狠狠一击,黑熊庞大的身体竟被他一拳打的微微后退!
许榕一击得手,身体迅速爬上树,同时手已经摸上了背上的弓箭。
黑熊这种东西,也极善攀爬。果然,见他爬到树上,那熊怒吼一声,四肢攀住树干,眼看着就要爬上来了。
许榕沉住气,盯着脚下,伸手搭弦,眯眼,一支箭极速射出!
他爬树并非是为躲避,而是为了找个合适机会射箭。
箭尖狠狠钉入黑熊眼睛!
黑熊痛的大叫,想用前肢去捂受伤的眼睛,重重地从树上跌落,沉重的身躯砸的地面都震了震。
许榕暂时松了口气,箭筒里只剩两支箭了,刚才逃跑中遗落了不少在路上。许榕把最后两支箭全射出,一支扎在黑熊脑袋上,一支扎在胸口。
黑熊痛的满地胡乱打滚。许榕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儿,见它似是顾不上自己了,便打算跟沈暄赶快离开。
一旁躲着的沈暄看黑熊失了行动力,危机解除,便跑了出来。
他这下却实在轻忽大意了。
那黑熊被身上的伤口彻底激发了凶性,竟又站了起来。它吃了这么大亏,此时恨透了这两个人,猩红的眼珠子凶恶地盯着眼前两人,怒吼着要咬死他们,猛的朝沈暄扑过去!
沈暄躲避不及,眼看着血盆大口已快到他的脖颈!
从树上跃下一个人,抱着他拼命往旁边一扑,险险躲过了黑熊致命一咬,却没躲过锋利的爪尖,被钩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许榕死死护住怀里的沈暄,痛的闷哼一声。
他心知今天是不死不休了,不把这熊打死,他们别想活着离开。
想到这,他也发了狠,顾不上流血的伤口,回身防御,他身体极为灵巧敏捷,瞅准机会,一拳重重打到了黑熊受伤的左眼附近。
黑熊吃痛狂吼,粗壮的前肢带着腥风朝许榕挥过来。许榕就地一滚避开,借力一把抽出黑熊眼睛中的箭,狠狠扎进脑袋,箭身全根没入,黑熊本就失血过多,靠凶性才撑这么一会儿,被致命一击,顿时痛的浑身颤抖,失了力气,已是垂死挣扎。
许榕趁机用尽全力踹出一脚,这头三四百斤重的熊活生生被他一脚踹倒。他欺身而上,抡起拳头狠狠砸向黑熊脑袋,一下一下,熊吼声越来越弱,黑熊脑袋眼睛里的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流了出来,渐渐没了声息。
这头黑熊竟是被他活活打死了!
许榕却毫无知觉,只是一下一下重复着挥拳落下的动作。
直到手臂被一个人抱住,那个人颤抖着道:“好了,好了,榕哥,熊死了,我们安全了。”
“……死了?”
“死了!”
许榕恢复几分神志,眼神也清明了些,停下了动作。他此时也已力竭,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背指节全是裂口,整个人都脱力了,猛的往后躺倒在地。
沈暄安静地等他恢复力气,单膝跪地,捞起他颤抖不止的手臂,轻轻揉捏。
躺了一会儿,许榕总算恢复了几分,看着自己手上身上污糟的血迹,嫌恶地皱眉。但此时也顾不上了,对沈暄道:“你帮我把路上掉的箭捡回来,我们赶紧离开!”
跟黑熊缠斗了这么久,此时天色已暗了起来,下山已经来不及了,必须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等勉强收拾一番,两人也顾不得打来的猎物和死掉的黑熊了,匆忙离开这里。
路上许榕才发现沈暄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紧张道:“你受伤了?!”
沈暄摇头:“只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
现在也不是看伤的时候,许榕矮身蹲在他面前:“你上来,我背你。”
少年却拉起他,冷着脸道:“不用,你身上还有伤。”
许榕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肩膀,顿时感觉到痛了。他方才与黑熊打斗用尽了全部心神,早已忘了自己受伤的事。
许榕不知道沈暄怎么突然冷脸了,但自己现在确实不便背人,只好让他拄着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