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锋:“你们……就这么有缘?”
新手“卧底”们走到对应编号的鸟人教官身边站好。
越洱也立在鸟人身边,那双绿眸里勾画着她的脸。
越洱忍不住在这关头开口:“你真名是什么?”
鸟人望着她,似在回想,却道:“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你知道了,我也会知道。”
说完,他笑着用翅膀笼住越洱,轻声说:“睡吧。”
越洱刚想说: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一阵睡意袭来,她闭上了眼。
*
“老实交代!不想你媳妇儿活了?”
越洱一睁眼,就见昏黄灯光下,自己身处一个木质仓库样的封闭空间。
“啪!”绿毛脑袋的瘦猴样男子,狠狠挥鞭,鞭子划破空气,打在场中央被五花大绑的肌肉男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四周或明或暗,围了不少人,基本都是男的,个个目光不善。
越洱低头看自己衣着,才觉出视线位置颇高,有点不习惯,身上穿着一件旧旧的夹克,搭配黑色工装裤。
她伸手摩挲下巴,触感扎手,像硬硬的胡茬。
这是穿到一男人身上了?
她脑中极力搜寻原身记忆,只回忆起自己拖着一大个麻袋上了一艘船。
躺在场中央的肌肉男,血水早已浸透捆绑的麻绳,看起来神志不清。
可下一秒,他忽而睁大眼睛,痛呼出声。
那绿毛瘦猴男嗤笑一声:“反射弧挺长啊?老吴,我千想万想,愣是没想到你他妈敢勾结条子。”
他一脚踩上老吴的脸,老吴侧脸贴地,满口血水流到地板上,他不再叫了,目光却比最初清明半分。
绿毛猴搓动脚掌,脚擦着老吴的脸磨来磨去:“条子搞了我们多少兄弟、多少货,你知道吗?啊?”
说着,他突然飞起一脚,直踹上老吴肩胛骨,老吴一口喷出鲜血。
越洱前方,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高大身影制止道:“留点儿力,别整死咯。”
那绿毛猴忙点头哈腰:“知道,老大。”
老大靠回椅背,换个边跷二郎腿。
老吴似是才反应过来,哀戚蠕动着,冲这边喊道:“不是我!老大,我冤枉啊!”
绿毛猴一脚踩住他侧腰,力道并未缓和:“少放屁!运货路线有埋伏,就你他妈下车□□了!”
烟雾缭绕,这些人淡漠围观,吧嗒吧嗒抽烟,原主的身子挺适应这种呛鼻烟味,这种下意识和越洱的排斥在打架,她感到原主记忆渐渐明朗起来。
眼前这是个犯罪帮派,原身12岁那年去桥边抢板栗吃,被那摊贩拿住,嚷嚷着要把他送进去。
一个高大男人劝止,替他付了板栗钱,也收留了他。高大男人就是帮派当今老大,原身从此为他们效力,又过12年。
昨天夜里,一批秘密运往北城的货,遭遇警察拦截、稽查。
送货人就逃回来四个,货品则全数被缴。
帮派紧急转移阵地,逃避抓捕。
经过对送货人私刑拷打,得知四人中,仅有老吴短暂脱离过他人视线,在公路停下、出车门、□□。
等他回到车上,往前开十几分钟,货车就遭到拦截。
眼前,另外三个被打的送货人,垂眉耷眼、缄口不言,分立在人群中间,没人敢回应老吴的呼唤。
绿毛瘦猴男环视一圈,出乎越洱意料,他不再一味榨老吴,而是撤开脚,淡淡问道:
“行,老吴,揪出来是谁走漏风声,我放过你。”
老吴挣扎着抬头,半边眼睛乌青,僵硬扫过众人,空气沉寂下来,抽烟的都忘了换动作。
突然,老吴直视前方,一扬下巴,竟是直指老大座椅方位。
瘦猴目光一滞,刚要开口,就听老吴喊道:
“是他,是石磊!”
数道目光嗖嗖射来,瘦猴阴恻恻看向越洱,又转向老大。
老大连头也没回,他坐在越洱前方,道:
“石磊,出来。”
越洱心如鼓锤,面上强自镇定,走到座椅斜前方,面向老大,微侧对瘦猴。
“老大。”
“说说吧。”
“老大,我没有做任何背叛组织的事,老吴他现在精神不正常,随便抓替罪羊。”
老大盯向石磊的目光,缓缓转向老吴:“你说石磊走漏风声,什么依据?”
他顿了顿,又道:“再乱来浪费我时间,剁了你。”
老大口气平淡,他甚至转而看向自己指甲。
但谁也听得出这不是威胁,是悬在脑袋上随时砍下的刀。
老吴一震,水洇湿他的长裤,他瑟瑟缩缩却仍是开口:
“他、他上次被抓,才刚放出来,我们的货就被条子查了,他就是条子眼线!”
越洱在原身记忆中逡巡,模仿石磊语气,道:“老大,整个计划我从头到尾没参与,拉的什么货、走的什么路,我全不知道。更何况,条子天天挡我们财路,我和条子不共戴天!”
老大摆摆手,赶苍蝇似的。神色不耐烦,咂嘴后仰,给绿毛瘦猴递过一个眼神。
瘦猴心领神会,飞快踹一脚老吴后腰:“就他妈这?你不晓得石磊替谁进去的?”
老吴慌了,茫然又指另一个送货人,那人早被打得抖搂干净,运货前小半月隔离,没收通讯工具,运货途中更是没一秒离开车内监控。
老吴再乱指一气,瘦猴急了,见老大站起身就走,他忙退让到一旁让路,道:“老大,我会处理好他。”
越洱凭借肌肉记忆,顺势跟上老大,离开仓房。
她暗自松一口气,老吴癫了,当下帮派里暗流汹涌,但明面上还是老大主权。
石磊是老大的亲信,动石磊就是动老大。
好险第一天穿进来就被诬陷,越洱心念一转,老吴会看不出原身石磊是老大的人?
他老吴也混了这么多年,是被逼到无法了?那也不敢指认老大亲信为叛徒啊。
那是意外?会不会另一个法力部新人穿到老吴身上,一睁眼就面临这种处境,慌不择路了。
有谁真这么倒霉吗?不会一来就被杀吧……
越洱思绪万千,一转眼就跟随老大走到外面。
眼前景象展开,她才发现这是一艘轮船,悬停在无波的海面上,此时正值夕阳西下。
二人来到甲板头,老大停在船舷边,靠着栏杆掏出一支烟,衔在唇间。
越洱意识还在悄悄试联通灵阵,找边沁、边锋;作为石磊的意识,就已经驱动脚步,跨上前给老大点了烟。
她感到庆幸,这次穿身条件不是很苛刻,随着石磊的记忆和意识渐渐明朗,甚至能让她偶尔走神,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除了怀疑老吴被穿身,越洱最好奇的就是边家两兄妹去向,鸟人说是随机分配情境,那估计他们几个很难在同一处汇合。
哪怕见面,也认不出吧?毕竟她刚才逐一打量过那场“审讯”中的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大在栏杆上按灭烟头,却没随手丢弃,他掏出一个铁盒,打开盖子,把烟头放进去。
铁盒装好,老大大步朝楼梯口走去,往下就是船舱。
来到负一层船舱,越洱纠结还跟不跟上,要不自己趁机到处摸一圈?
就听老大命令道:“先进来。”
这间舱房内部宽敞、干净,家具上还铺了手工钩织的毯和布。
老大一一打开卫生间、房间、柜子的门,又检查床底,才转头示意她过来。
二人在沙发落座,老大揉搓一把眉心,叹道:
“要拿不住他们了,下回没这么好糊弄。”
“……是。”
“瘦猴现在不敢要我的命,等他们做成一单,就难说了。”
越洱试图回想这一单到底做的什么,过程如何?
脑中却什么也没有,只能从眼下对话中推测,这一单老大不想搞,但瘦猴他们很想搞。
且一旦搞成,会大大改变船上帮派的权力格局,甚至会威胁到老大生命。
这一单定是老大和石磊这一帮搞黄的,但明面上还得装傻。
她隐约感到,那绿毛瘦猴不好对付。
难道要找的“真卧底”就是石磊自己和老大吗?
就这么简单?
越洱沉默不语,在老大看来,是石磊正凝神思索,他和他一样神色凝重、为未来担忧。
“你多加小心,枪,别离身。”
这时,舱门突然响起来,有人“哐哐”敲门。
“老大,新来的到了。”
老大把枪塞回后腰别上,责备似的瞥一眼石磊。
压低声音说:“反应这么慢,白白拿把好枪。”
他抬抬下巴,指示最隐蔽的那个隔间,道:“五分钟后再过来集合。”
越洱迅速轻巧闪身进隔间,没发出任何声音。
门又敲响。
“老大……”
“来啦,催什么催,上厕所呢!”
随后,他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越洱所在隔间,门上开了一个圆形小窗,虽说看不见门口,但能看见斜对面的全身镜。
通过全身镜,越洱见那个敲门的手下,低头挨了一句训。
他低眉顺眼,却在老大转身走向楼梯后,假作关门,实则探身进来,滴溜溜转着眼睛,迅速扫视室内。
外面脚步声停,越洱模糊听见老大说:“磨蹭什么?”
那手下才赶紧带上舱门,跟随上去。
越洱抹开额角虚汗,方才,她感觉好像通过全身镜,和那双贼精贼精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自然是不会的,但总感觉自己进了小时候看的那部恐怖片,无论躲到哪里,都躲不开追杀。
她赶紧试了试法力,钳子能召出,法力运转正常,只有通灵阵失效,谁也联络不上。
她掏出石磊的手机,见根本没有信号,通讯录也极其简单。
越洱按石磊直觉,来到驾驶舱前汇合。
一艘小船停在近处,几个人刚上来,身上还穿着救生衣。
待那几个新来的人走近,越洱注意到,老大脸上不可遏止的变形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