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够意思，不枉我英雄救美。”季飞扬心满意足地啃片皮鸭卷，“顺带一提，你的冰饭要水漫金山了。”
裴顾北嗯了声，眉眼耷拉着，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
他路过紫薯精大队时，冯武仍在垂死挣扎：“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考虑你大爷。”当事人未说话，季英雄先发话了，偏头不屑道，“不管你们什么过节，一群人堵一个人，就是无耻，拦着人家不让吃饭，就是混蛋，死缠烂打不听人话，就是耍流氓。真是蝙蝠身上绑鸡毛，忘了自己什么鸟，摆出副弱势模样就当先前的骚扰是放屁了，可笑。”
冯武：“不是你他妈到底谁啊，关你屁事嘴就叨叨叨。”
身边有人之前在28考场考过试，闻言附耳道：“新转来的那个逼王，和裴大佬干过架。”
“哟，知道我啊。”季飞扬笑道，“那你知道我对你们这种人会做什——”
这会，一个微信来电打断了季飞扬的话。
裴顾北皱眉：“有事不会打字？”
“那啥。”电话那头沈焱声音很怪，好像被谁枪口塞喉管下一秒就要崩了他似的，颤颤道，“你们在哪，快点回来。”
“后巷。”裴顾北顿了顿，“你嗓子被鬼掐了？”
“……”
裴顾北刚要挂断电话，对面突然用日语崩溃地喊了句：
“早く逃げて、捕まっちゃった！！！（快点跑，我被抓了）”
裴顾北：“！”
紫薯精：“？”
巴嘎！新中国不许说鸟语！
“我草草草草草——”季飞扬反应极快，抓住裴顾北撒腿就跑，“李主任怎么还玩反间计啊啊啊！”
其他人虎躯大震，可惜已然来不及，几秒后，巷口传来一阵癫狂的奔跑声，伴随能令所有一中学生夜间做噩梦的怒吼——
“裴顾北季飞扬，停下！都给我站住！再跑通通处分！！！”
……
午后，知了在树上惬意鸣叫，阳光穿过葱郁枝桠，照亮树荫下整齐排列的十二颗头。
随后，一个中气十足的怒吼吓得蝉鸣都静了几息——
“你们地球呆腻了要上天啊！”
“太聪明了，我化作八爪鱼给你们每人鼓鼓掌好不好！啪啪啪！”李群提着刚没收的一袋手机，吼道，“不如扇自己几逼兜醒醒脑子，能想到去后巷打架！反了天了！”
冯武：“主任我们还没动手……”
“你还挺可惜。冯武，上次检讨没写够这次还想去主席台念对不对？来来来三千字！我满足你！不过瘾再加，啊！管够！”
冯武不说话了。
李群走到队伍最末，深吸一口气：“裴顾北你去后巷干什么。”
裴顾北：“路过。”
“真棒啊，学校这么大不够你逛，偏要绕过督导骗过门卫去后巷散步。”李群怒吼，“下周一冯武在国旗下念检讨，你站校旗上好不好，视野辽阔迎风飘扬恣意又自在啊！”
裴顾北脸色很差，直至最后他也没吃到心心念念的茉莉流心冰饭，脸臭的跟刚出殡似的，虽然人没死，但看着也不是很想活。
鸟山四八嘎整整齐齐站一排，李群一看他们血压就高。
“行，你们真行。”李群吼累了，头疼地摆摆手，“自己招了。”
沈焱低声哼哼：“就出校门吃个饭呗……”
“平常破嘴闭不上尽叭叭，这会哑炮了！大点声！”
“我们偷换胸卡！偷溜出校！偷带手机！他们还偷偷打架！”
沈焱头颅高昂，声震如雷，抑扬顿挫，完事后还补充一句：“肯定是冯武找事。主任，一码归一码，数罪并罚可以但不能乱按罪名。”
“我问你了吗？问什么答什么！就你长嘴啊！”
沈焱委屈：“……”
你让我讲话的啊。
李群发完飚，看见胸卡时突然笑出声。
不笑还好，一笑所有人鸡皮疙瘩疯狂往外冒。
完了，我们主任真的气癫了。
“很有才华。”李群竖起大拇指，“我好像看见了四个认不出的人，自我介绍一下？”
季飞扬叹口气，想着不说李群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于是高声道：“我玉桂狗。”
旁边的人再次憋成紫薯精。
沈焱也极为不要脸，紧跟其后：“我库洛米。”
楚乐天绝望捂脸：“我……我美乐蒂。”
“……”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仿佛停止呼吸的三丽鸥二妹身上。
“吭声。”李群笑了笑，“敢做不敢当？”
“我……”裴顾北欲言又止，暑热急速侵染他的耳朵，像要渗血般艳红。
“嗯？”
最终，他表情仿佛死绝了：
“……我是HelloKitty。”
季飞扬感觉他真的不想活了。
*
下午放学，三大连蜜雪兵城浩浩荡荡进攻食堂，途经砚池与生物园中间那片绿芒林时，被由十二个人组成的特色景观吸引住了。
“扫大街天团啊。”
“我leg去……C位那个是一班的。”
“啊啊啊那个是高二的裴顾北吧！还有他旁边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好帅。”
“这么说下周一又能看见裴顾北念检讨了是不是……”
季飞扬用胳膊肘戳戳裴顾北，逗他：“什么检讨，有故事啊小伙子。”
“闭嘴。”裴顾北拽高口罩，低头将一地残枝断叶库库往畚斗里扫。
尴尬真是个好东西。
不仅能欣赏造冰机超绝红耳朵，还能让平常能坐绝对不站，能躺绝对不坐的懒鬼认真扫地。
季飞扬见他畚斗东西比自己多，又犯病了，无声掀起一场扫垃圾大战。
绿芒林最难扫，历经几日狂风吹千人踏，遍地开花，好多踩烂了黏在地上，像季飞扬此刻稀巴烂的心情。
不过比扫厕所好。
有一班的学生在，李群还是偏心的，没下狠手，扫个大街写份检讨这事就算过了。
“季小四。”在旁边歇息的沈焱嘴不带闲，挑眉道，“听个饭前故事？裴二的。”
季飞扬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不过八卦自己找上门，也不拒绝，勾勾手表示洗耳恭听。
沈焱乐了：“听说你中午捡狗屎扔冯武啊。”
“……”
如果他们都是漫画中的人物，那这会儿季飞扬应该满头黑线。
“你们传八卦能有点谱么，拿屎尿屁攻击的都是穿开裆裤的好吗！”
“我就说，知道你芳年十七还是个大帅逼。”沈焱圈住他的脖子，“咳咳，开讲了啊。”
“裴二刚入学那会有个学姐喜欢他，经常小零食小情书不断，正常人要么扔掉要么不收。”沈讲师就爱搞点互动，“你猜裴二做啥了？”
季飞扬想了想：“他吃鹤顶红了。”
沈焱笑疯了：“差不多。后来学姐在校门口堵他……”
那年杏花微雨，女生撑着伞缓步来到钦慕已久的男生面前，鼓足勇气，红着脸大声道：
“裴顾北，我宣你，做我男朋友吧！”
男生抬眸，如湖水般无波无澜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随后张口：
“——你谁？”
“哈哈……我今天刚送的第八封情书，就放你桌上，看到了吗？”
“哦，以为是垃圾，丢了。”
“……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男朋友考虑考虑？”
“没可能。”
“为什么！我哪点不够好？”
“这我哪知道。”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跟我谈，给一个熟悉彼此的机会。”
“你做梦比较快。”
“裴顾北你别以为自己长了张帅脸说话就可以这么放肆，看不上老娘是你瞎！没眼光的臭男人！”沈焱夹着嗓子嘤嘤嘤，“然后她就哭着跑开了。”
季飞扬：“……”
够了，也不用如此还原。
所以龙溪不署名，就怕裴顾北喷她啊。
季飞扬想到这件事就头疼。
“然后前刺男看暗恋对象受挫，上门找事儿。”季飞扬说，“裴顾北嫌他烦，揍完喜得检讨处分双拼套餐？”
“我去！你原来都知道。”沈焱恶狠狠道，“我嗓子快夹冒烟了，耍我玩呢？”
“我不知道，不过很好猜。”季飞扬得意洋洋，“你们学校很少发生这类事？打个架而已，至于全校出名么。”
“这你就天真了四儿。”沈焱神秘一笑，“你还是低估了裴二不做人的程度。”
“？”
“冯武这人虽然没开智，胜在意志坚定，坚持不懈地挑衅骚扰。”沈焱说，“打两次架后裴二烦了，干脆来趟狠的。”
“实不相瞒。”沈焱说，“发现冯武他们被丢后巷裸/奔的人就是我。”
季飞扬饶有兴致：“继续。”
“于是本人兴致大起，给他们来了张集体大合照。”沈焱邪笑道，“可惜，我太善良，马赛克处理后才上传论坛。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的，逐渐演变成冯武和裴二都喜欢学姐，两人为爱扯头花，学姐深感苦恼，然后拒绝了他们的求爱。”
“我他妈笑死了，中国地大物博容纳物种多样性，真有一大群神经病信了。”
“事情闹得太大，校长都被惊动了，后来一查，是那个学姐自己造的谣，真把自己当湾湾偶像剧女主角呗。”沈焱翻白眼，“裴二只能忍。”
季飞扬叹道：“真惨。”
男生和女生遭遇桃色谣言，结果大不相同。
男生顶多冠上恋爱脑的头衔，调侃几句，日后可能会变成一笔同学间谈笑的风流韵事。
女生则要面临方方面面的恶意，不管后来如何自证，在谣言产生的那刻，她已经成为谣言本身。
“后来校方删帖，学姐毕业，这件事暂告一段落。”沈焱说，“但还很多人心中，裴二早就是个不好惹的恋爱脑了。”
“听着跟冯武都没关系，他还找上门做什么。”季飞扬皱眉，“喜欢玩艾斯爱慕？”
“谁知道。”沈焱耸肩，“当事人均在场，你自己问呗？”
另一边，冯武臭着脸扫烂芒果，肚子饿得震天响。
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胃肠道运动，冯武眼前晃悠一排闪着金光的炸鸡烧烤汉堡奶茶……飘散迷人的香味，疯狂勾引他饥渴的味蕾。
等等。
不是幻觉，真的有谁在吃汉堡！！！
冯武立刻转头，中午拿狗屎戳他的狠人现在左手绿豆冰沙右手香辣汉堡，见他看来，露出小虎牙冲他一笑。
他的身后，失踪已久的楚乐天手拎美食凯旋，而冯武的兄弟们早已在食物面前迷了心窍，纷纷倒戈敌营，于是，此起彼伏的爸爸爸爸和沈焱嚣张的狂笑——
冯武心想敢不敢有点尊严！学学他！
“饿么？”季飞扬晃了晃手中的汉堡，“想吃么？”
冯武咽下一口尊严：“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分给你。”
“……”
尊严能当饭吃吗？
冯武身后“噔噔”弹出两个红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