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有点过于一边倒。
神乐的哀嚎像刀一样刺进了新八的耳膜。
“相信我,银桑,我会保护好神乐的。”分别时的话语浮现在眼前,全部化作无力与愤怒。
新八的牙关颤抖,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粗粝的棍棒卡的虎口生疼,随后猛地操起薙刀就向阿伏兔的左臂捅去。
结果,是空的……
刀尖先是戳了个空,接着,薙刀仿佛被铁钳紧紧夹住,新八使劲挣了挣,却纹丝不动。
“可惜噢,大叔这边,早没有了。”阿伏兔感觉这人类小子倒也有点意思。
阿伏兔右手握住刀刃反手一举,势如闪电,薙刀贴着身侧笔直地插向上方,没来得及松开刀把的新八瞬间被钉在了天花板上。
男孩双手双脚无力地垂下,腹部被木棍死死顶着,随着持刀人的用力,钻心的痛楚蔓延开来,新八感觉自己甚至吐出了胃液。
小孩子敢于攻击的勇气值得欣赏,但这并不代表夜兔不会因为被冒犯而生气。
开玩笑,要是换了别人,这地球小武士早就尸首分离了好吗?
听着耳边痛苦的嘶吼,阿伏兔恶趣味地再次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欺负弱者没有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夜兔能拒绝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温热的鲜血,像泪一般滴落在脸上。
“不!不要!”
新八因疼痛而抽搐扭曲的脸在神乐的眸子里渐渐模糊,化为一片血色。阿伏兔感到身下的神乐一震,瞳孔狠狠收缩后,女孩的眼眶开始剧烈充血。
一股无形的力量簇拥着夜兔之血在神乐体内爆裂地沸腾,不知道从哪里涌了上来……
“咳——”
腹部突地被回旋踢狠狠一击,强大的惯性带着阿伏兔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可怕的力道,使坚硬的墙壁瞬间碎裂,飞扬的灰尘激起。一个狼狈闪身,阿伏兔在空中迅速调整了下重心,兔起鹘落,单膝蹲落在地。
他的腿骨断了,
克制不住喉咙的腥甜,阿伏兔当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什么鬼?怎么回事?
神乐一记鞭踢得手,阿伏兔被迫松开了手中的薙刀。
失去束缚后,志村新八从天花板跌落在旁边地板上,他的双手无力地支撑起身体,咳得撕心裂肺,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的泪水糊了一脸。
他险些把胃都呕出来。
阿伏兔这一棍子捅的太狠了。
“咳咳咳咳咳”,缓了片刻,新八再度咳嗽了起来,艰难地将痛楚咽下,用力抹了把脸,稍稍清醒,他的腹部使不上力,因为巨痛而弯成了一只虾米。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呢?怎么自己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了。
神乐她干了什么……
“嘻嘻嘻”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
没有在意碎裂的腿骨,阿伏兔用手背缓缓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神色凝重盯着前头摇摇晃晃的身影。
不妙呀,看来刚刚装过头了。
————
“嘻嘻嘻”
不同于平常可爱的嗓音,神乐的笑声变得诡异而尖细。
心如擂鼓,耳内嗡鸣。
额头上的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液止不住地涌出,衬得她本就白皙的小脸更加面无血色。不够,不够,暴戾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在鼓胀的太阳穴疯狂悸动,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阿伏兔蹲靠在墙角,
“喂喂,这样的脸色看着可有点过于眼熟了。”
这危险的、独属于夜兔的丑陋嘴脸。
神乐的眼睛仿佛失去了聚焦,一片空洞,并不在意鲜血是否糊住了视线,她任由血色把自己的眼睛浸染,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愤怒,因为极度的愤怒,眼睛瞪大到仿佛要脱框而出,目眦欲裂。但湛蓝的瞳孔却又因为见到了鲜血而兴奋得极具收缩。
满世界都是耀眼的红色。
“嘻嘻嘻”,神乐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杀戮的欲望与心脏共振。血脉带动着手脚,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兀自摇摇晃晃地向阿伏兔和新八一步一步靠近。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本能。不是明面上有实物的攻击手段。但仿佛有无形的利刃在四面八方逼近,那是极端危险的气息。
新八的骇然地盯着这诡异,甚至称得上恐怖的一幕。
声音颤抖,“神……神乐她!”
暴走了!
“因为太害怕杀死别人,一直压抑着夜兔本能,因为见到伙伴深陷危机,随理性一起崩坏了吗?”这小兔子的锁链终于是断了,野兽般狰狞的面目,才是阿伏兔所常见的夜兔熟悉的样子。
对,其实他们夜兔就该是这样的。
本来还觉得让一只手有点欺负人,打的不太尽兴。
阿伏兔飞身一跃,迅速避开神乐的飞踢。快速起身贴上,手中的薙刀脱手而出,直冲神乐面部而去。
“哼!”神乐冷笑一声,竟然丝毫不避,用瘦小的身躯直接架住迎面而来的刀锋,薄薄的利刃穿透手背,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刀尖仿佛只差分毫就能刺入瞳孔。
“啧,不但失去了理性,连知性也崩坏了吗?”阿伏兔皱眉。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见过这么多疯兔子,但好像还没见过这种疯法的。
不妙啊,他好像玩大了。
愣神的功夫,神乐一记头槌,把阿伏兔压倒在地。脚步虚踏,高高跃起,整个人绷的如同一把弓箭,拔起薙刀疾刺而来。
正中右肩。
阿伏兔被神乐一刀狠狠地钉飞在房檐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身下的瓦片又传来咯吱咯吱的裂隙声,只感觉背部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他是被炮轰了吗?
尖锐的高跟鞋踩在胸口,带来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死亡威胁气息。
阿伏兔琢磨着要不要主动脱身。
小兔子口口声声说着不能被夜兔之血控制,但看来还是失败了呀。他倒说不出是一种释然还是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和神威相似的脸,可能是出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阿伏兔其实还是隐隐期望看到属于夜兔的另一条路的。
那条路应该他们这些堕落的“老人”无关。
神乐杀意正盛,作势要拔起薙刀。
突然,新八惶惶然地冲了上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单薄挣扎的身躯。
“你做什么?”虽然身处弱势,作为即将被杀的一方,阿伏兔还是发出了灵魂质问。
“清醒过来,神乐!”
没有人比万事屋的人更了解神乐的纯真善良,不是夜兔,不是疯哥哥的妹妹。
新八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远远比不上身为夜兔的神乐能打,但他答应过银桑,要承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
“我不是为了你,不能为了你这种人,脏了神乐的手。”新八不敢想象,如果神乐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手上沾染了杀人的鲜血,那她醒来会有多崩溃!
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天真的话了。
阿伏兔一愣,显然对此有点嗤之以鼻。
但该说不说,小孩子的天真也勾起了阿伏兔一点思绪。
要不说小孩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呢,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喀拉”“喀拉”,三方正在拉扯之间,细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吉原的楼绝对都是豆腐渣工程!
无法承受这激烈打斗的份量,从摇摇欲坠到彻底分崩离析只用了三秒。
三人来不及闪避,从顶楼一一坠落。
阿伏兔心念一动。
啧,他可不擅长煽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给了很好的缓冲。
“人生啊,就是一道连续不断的选择题,那么天真的你们会走到哪一步……”
大概率就在下一步了吧,从没听说对上凤仙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噢,除了神威。
阿伏兔嘴里絮絮叨叨着他用作安慰的人生哲言,动作也没停,抬起仅存的右手,在神乐背后轻轻一拖。现在可只有一只手。小男孩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腰上挨了一脚。
一推一踢间,阿伏兔把神乐和新八送到下一层的屋檐上。
他本来也没想真杀了他们,不过和凤仙作对,在他看来可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神乐刚从暴走中被新八唤醒,仰面躺倒,愣愣地还处在失神之中。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喂……你”志村新八感到不可置信,上一秒还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夜兔,现在居然救了他们,他强忍着腹部的疼痛翻过身,扒着屋檐探头往下看去。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吞没了阿伏兔的身影。
“不是说了吗?我最讨厌同类相残了。”
悠悠的话随着风飘了上来。
————
造船厂本就不是特别大,要在有限的空间造尽可能多的楼,来安顿日益增多的人口发展生意,导致吉原的楼宇之间建造的间距很近。没有月光及灯光的照拂,屋子背面黑漆漆的,从楼栋夹角间望下去,仿佛掉进了深渊。
阿伏兔闭上眼,放任身躯舒展,在极速的下坠感中,慷慨赴死,等待坠亡的那一刻……
才怪!
夜兔只会杀人和被别人杀,不会自己找死。
反手握上钉在右肩的薙刀,幸好只是穿透了血肉,没卡在肩胛骨上。阿伏兔一使劲,果断把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一抽,轻轻抛起,在空中换了个姿势握住刀柄,将薙刀的刀尖狠狠扎向墙壁。
“叽——”刀刃直接在墙上擦出一串火星,足足撑了五秒才断裂,不过也足够了,借着这缓冲,阿伏兔顺势滚落在地。
阴暗的小巷子里堆着不少垃圾。
有点狼狈。
夜兔只是体质好的天人,倒也不是超级赛亚人,左边的手臂因为激烈的动作拉扯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呢,右边的肩膀又被捅了个窟窿,哦,腿骨也断了呢。
远处时不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惊呼声,看来战况也是激烈。
阿伏兔决定就倚靠在这里休息会吧。虽然知道神威肯定去看夜王乐子了,但他也无暇顾及那边的情况。
黑夜帝国本应是分不清时间流逝的,半睡半醒间,不寻常的光亮透过阿伏兔半眯的眼皮印了进来。温暖的阳光裹挟着清风,将笼罩着吉原的阴霾一扫而空,一瞬间,四处都不约而同地响起喧哗声。
“嗯?我这是在做梦吗?”
直白而热烈的阳关倾泻而下,摸了一下阿伏兔的腿,幸好有衣物的包裹,但这突如其来的暖洋洋的感觉也令他一激灵。幸好他掉落在这个狭小的巷子里,不会有阳光直射。
夜王怎么会允许吉原存在阳光。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冷汗瞬间浸透了阿伏兔的衣衫。如果,夜王死了……
谁干的?他想不出除了神威,这里还有哪个可以和夜王匹敌的存在。
那吉原怎么办?怎么向春雨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