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路上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路上 > 再婚公主 >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玉笙知道这些天来的疑问即将有答案,也不开言,只静静地听去。林秀略微沉吟,又说:“凡世家大族,其子孙后代安享尊容者多,开拓继承者少,世之皆然。我祖上辉煌自不必再提,经过几代,到曾祖时,虽已无人在朝为官,日子也还颇过得。若众族人发奋些,也不致后来的凄凉景象。唉,过去的事情说不得。我祖父时,众族人只知享乐,无人为家族前途献策。氏族末路时,各项管理就易出纰漏。我父亲有三个兄弟,只有我父亲为家族谋划。怎奈痼疾难医,我父亲实在独木难支。二叔三叔四叔,他们沆瀣一气,或赌或嫖,对我父亲的管教深恶痛绝。我父亲仅仅接管祖产五六年就难以支持了。他们早就串通了管事的,从我祖父手里时就诓骗了多少房产、田产、铺面,反说我父亲偷藏了。后来父亲耗尽心血,悲愤而死,留下我和母亲。”

说起前事,林秀只是叹息,论到此处时,却咬着牙说道:“那些豺狼,都说我父亲的那份祖产早被他藏起来了,分家时只有三百两银子,又不许我们住在祖屋。我们孤儿寡母无片瓦安身,还是秀兰的父亲接了我们去。他只是族叔,能得我父亲多少恩惠?比起那几个却更像是我父亲的同胞兄弟。后来我母亲和二叔早早去了,是婶母供我读书,一直到我中举。父亲没了时我才七八岁,叔婶就同我的亲生爹娘一般。我已发过誓,那边的是好是歹,都不去管,今生唯有报答婶母一人而已。”

“既然叔婶对你恩重如山,如今你已成人,又有功名在身,何不将婶母接来一处住着?将来如遇良机,再入仕途,婶母跟着你安享晚年,岂不好么?”玉笙不解地问道。

林秀听她如此说,笑了一笑说:“叔父家里家风严谨,宁简勿奢。我初得功名时,有送房屋田地的,有送银钱仆役的,婶娘都叫我给人退回去了。她怕我受人好处将来不好说话做事。后来我有了俸禄,自己的银钱买的东西,婶娘也不要,只要些家常使用之物,说无功不受禄,且寒门薄户也用不了那些。我买这所院子时,原是要将婶娘接过来一块儿住的。但婶娘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愿守着叔叔留下的老房子。到如今,我只在年节生日时送些礼,再就是我那兄弟的束修,如此婶娘倒还欢喜些。”

玉笙先前在宫里时见惯了各宫妃嫔并各王公贵族争权夺利,哪见过如此淡泊名利之人。想若不是嫁与林秀,此生大约也不会知道世上的人还有这么多的心酸际遇,委屈烦难。又想这人幼年时如此坎坷,现今待人却谦恭有礼,婶母叔父确是他的再造恩人。想毕,玉笙将一盏茶递与林秀。见他额上汗出,又拿扇子替他扇一扇。林秀接过茶,道一声“多谢。”

第二日,林秀带玉笙去瞧了姨妈,午饭后也就回来了。因天气炎热,来了几个客,也略见一见就回到里面来了。

到得后一日,早起时却觉清爽。原来黎明时落了一场雨,地上热气都已散尽。林秀早早出门去了骆家,嘱咐玉笙晚饭不用等他,到天黑时才回来。一到家就赶着洗了澡,过来玉笙院子里,同众人坐着一处纳凉。

玉笙闻见他身上微有些酒气,问他:“骆大爷有什么事这么要紧,一定要当面说?”林秀听她问起,神秘一笑,对丫头们说:“你们去洗些果子来,我要醒醒酒。”

众丫头会意,都起身走开。林秀往玉笙身边挪了挪,凑近她耳边道:“他好像遇到了那个绝色美人。”说毕往椅子上一靠,拿起扇子来扇了扇,又接着道:“上回在蒲仙镇,咱们不是一同看的龙舟赛么?我们回店里来吃饭,他自己下楼来走动走动,就见到了一个女子。听他说,那女子不但生得好,连说话的声音是柔柔的。那时她抱着满怀鲜花,粉面含笑,两只眼睛月牙儿一般。又说那皮肤比花儿都白,都娇嫩。”

玉笙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拿扇子抵着腮道:“这说得我都想亲眼瞧瞧了。他既看上了,何不去问问是哪里人氏,有无婚约?”

林秀道:“那傻子,什么都没问,光跟人说些闲话。后来人家走了,他又想。他从姑妈家拜寿回来,特意又去了那镇上,可惜再没见过。据他说,那女子如同天女下凡,来他面前走了一遭便回天上去了。我看他当真得了痴病了。”说罢又一边摇头一边扇风。

玉笙听了也不言语,只在心里想着,这女子究竟生得是何模样,竟这样动他的心?他二人都不再说话,只坐着吃茶。却听得一阵脚步响,几个丫头捧着几盘果子走了来,郁金也在内。玉笙朝林秀使个眼色,林秀摇摇头。

玉笙见丫头们放下东西便进屋去了,又接着到:“像他这样碰去哪能那么巧,他该去问问人,看可有人认得这女孩子。”

林秀道:“我也是这么说。他从那里回来,比我们还先到家。一到家便急急忙忙来问我们,偏那时我们还在路上。前日又来问,不巧我们又不在家。今日我去了,见他消瘦了好些,看来他是真心想要那女子。也不知那人此时在哪里,又不知人家是否婚配。此事再耽搁下去,我看他真要害相思病了。”说罢叹一口气。

此话倒勾起玉笙的回忆来,想这相思病不就是自己见到许飞扬以后害的么?骆清辉有了让他害相思病的人,那林秀呢?玉笙忽然想起,林秀的亡妻是生子亡故的,林秀当年是不是也害了相思病?如今他还记得她吗?

二人都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院中月光下的树影。今日已是六月十四,月亮将圆。玉笙抬起头看向那月亮,仿佛真有个玉兔在那里捣药。伸手进衣服里把项上戴着的那玉佩拿出来,用手摩挲着那上面雕的白兔,心里默念了一句:“许飞扬,你已经走了两年多了。”

这一晚,玉笙早早地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像唱戏似的,一会儿是和许飞扬初见的那片野地,一会儿是和林秀成婚的那天晚上,一会儿是自己跪在勤政殿门口求三哥时皇后的脸。最后脑海中出现了许飞扬冰冷的眼神,画面就此定格。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难得在一处吃饭时,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低头不语?她小心翼翼地上床躺到他的身边时,他为什么背过身去?自成婚后,她好像从没有见过许飞扬笑。

玉笙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冰冷窒息的感觉突然袭来。她自己从没有想过,或许许飞扬是被迫娶她,他并不快乐。

那时她是天真快乐的公主,青春懵懂时看见了一个少年郎,便以为这就是她一生要爱的人了。初见的那天阳光明媚,空气香甜,玉笙以为在许飞扬的世界里,这一天也是美好难忘的。后来他对她那么冷淡,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对她有那么冷的脸,也没有想过他的冷淡是因为不爱。

玉笙忽然觉得好难过,得知许飞扬的死讯时也没有这么难过。她听见外面小虫的叫声,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远处猫儿打架的低吼声,越发感到孤单。月光从花窗照进来,把清辉撒了满地。玉笙睁着两只眼,看着帐子里的阴影,身体似乎僵住了,动弹不得。深深地叹一口气,仿佛灵魂也随着这口气离开了躯体,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空壳。从床上坐起,一种陌生感裹满全身,好像是第一次操控这具身躯。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鞋,不知呆坐了多少时候,干脆起来,打开门迎接这月光,让屋里都亮起来。

玉笙走出门去,像是走在梦里。外面月色如水,院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天上只有一轮玉盘,并不见繁星。玉笙又把项上玉佩拿出来摩弄,看上面雕着的玉兔和月亮。这是许飞扬最心爱的东西,玉笙见他日日都戴着。他的遗物从边关运回来的时候,玉笙在几件衣物中看见了它。来送东西的军人说,是在他的胸口摸到的。下葬时并没有随他一起去,这是他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此刻玉笙却想,如果他泉下有知,或许更愿意把它留在自己身边,让它陪自己同去九泉。这玉佩不知是何人给他的,一定对他有很重大的意义。自己不该为了留个念想把它留下。如今看见它,想起许飞扬,更觉得这玉佩就是他不爱的证据。

玉笙在院里来回地走着,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风过时树叶的沙沙声。月亮渐渐西沉,空气微带着凉意,玉笙的腿也走得发酸。眼睛有些干涩,困意袭来,还是回去睡了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