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搬到他选的公寓楼后,陈更生来找她愈发的困难,毕竟如今已然没了他们接触的理由,几条讯息还是通过钟黛传达的。
她们毕业在即,钟黛无所事事,成天在她身边转,不知道从哪听来了她当‘老板’的消息,仰头有意调侃,“李老板,我能点戏吗?”
从那份合同送到她手后,她还一次没再回去过,从台上的一跃成为资本,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笑不出来。
明舒是戏痴,小时候李情施在她身边长大,耳濡目染的本事,来回短短一年也不知道还回去了多少。
她想大概她是的有几分天赋和好运在身,不然怎么会让她在本事忘光之前遇见他呢。
陈更生告诉她,季家如今已经不成大气候,季扶光下挂现在上面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认为老季找个由头给他升上去,还有一种是他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他本人更倾向于第二种。
老季的路是自己走窄了,早些年间春风得意,背后里记恨他的人不少。
季昌国出事他们都不可能逃掉,比起一个不简单的身份,这样也算是给了一个比较体面的结局。
李情施问,“对季商衍会有影响吗?”
“不好说。”陈更生淡淡一笑,像是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侃侃而谈,“他虽名义上是季家的二公子,徐婰跟季昌国早已秘密离婚,多年分居,力保是能保下来的。”
“而且周家很看重季商衍,难说是看好老季手里握着的,还是单纯想给女儿找个好靠山。”
周程是独生女,周父和季昌国之间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牵制住对方,才能让在最后关头有底气对方不能把他们咬出来。
她微微震惊,徐婰的做派,他们的确隐瞒的很好。
陈更生提醒她,“生生你要想好,他身上也流着季家的血。”
“我知道。”
他们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季商衍的电话打来,问她在哪里,李情施下意识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他的身影。
电话对头他说,“晚上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李情施松了口气说好。
“晚上过去接你。”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季商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没什么事瞒着我吧?”他打趣的问。
李情施平复情绪放软语气,“哪敢?”
“那就好。”
一通电话胆战心惊,李情施手心攥出汗意,陈更生挑挑眉,一语道破,“你玩不过他的。”
“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情施冲他摇摇头,从她决定踏上这片故土时就已经确定是毫无回头路可言。
钟黛在旁表示一百分之二百的赞同,压低声音,“那伙计你见过的,上次看你的眼神我都不想说,就差跟紫外线一样,X光给你看透。”
陈更生赞成的点头,季商衍的公司完全不靠季家起家,徐婰只要能和季昌国撇开关系,并且没有所用夫妻共同财产,他们很难能拿得来季商衍做文章。
“他公司的财务,税务,经管,人力资源合同上,都查不出大问题。”
真有那一天,季商衍顶多是坏了名声,他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凭借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完全不是难事。
“今天先到这里吧。”她看了眼时间,不欲多说。
陈更生不语,看得出她态度上的强势,先行一步拉着钟黛离开。
两人吵吵闹闹的背影渐渐走远,出了图书馆还没安静下。
季商衍有事耽搁,最后来的人是他的秘书,李情施知道什么该问不该问。
对方谦恭告诉她,“后面袋子是季总为您准备的衣服。”
是一件水墨荷花的旗袍。
秘书的话用意明确,不给她拒绝的空间。
“您一会儿可以去山庄换上,季总帮您定好了房间。”
她是骨相美人,上次那件古水红的穿在她身上挑不出错,这件更不会。
李情施跟这侍者的指引推开包厢门,季商衍身边早已为她留好了位置,言蔓也在,算半个熟人场。
在她来之前,季商衍贴心的帮他身边空出的位置洗了餐具。
言蔓起身帮她推开椅子,冲她招招手,“这儿。”
他们坐的是个圆桌,没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三位女眷的位置挨在一起。
言蔓拉着她的手坐下,惹得季商衍不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
言蔓对他一向发怵,小声给她介绍,“那位是席三哥,这位是……”倒叫她犯了难。
女人很体贴,接过言蔓的话,自我介绍,“梁舒。”
“也可以是未来的三嫂。”言蔓小声补充。
不出意外的被敲了脑袋。
席家是书香世家,典型的中式家族,跟季家人不大一样,席纪南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始终如一的温和,纵然李情施跟他没有过交集,也能看出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
同桌的还有一位香港人,应该是他好友,言蔓告诉她席纪南这几年一直在香港发展,今年是解决了几件大事,准备稳定根基才回的京。
那位香港人是蒋家的小公子,风流故事一把一把,言蔓注意到季商衍脸色不大好,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
含糊概括,“反正听说是晚报上的常驻嘉宾。”
沈宴礼并未出现,他的身份终归不太合适了。
言蔓的未婚夫坐在她正对面,两人之间的感情称不上有多好。
言蔓本人对此倒是看的透,直言嫁谁都是嫁,何况谢攸宁那人也挑不出错。
李情施没多说,感情的事情谁说不准,也都无可奈何。
席间宋修远隔着老远拎着玻璃酒壶过来,在旁插科打诨,“李老板来的太晚了,该自罚一杯才对。”
李情施见他几面,是他们好友中的一人,交际不深,打过照面。
平日里跟沈宴礼算是臭味相投,两人品味上很像,算是能玩得到一起的好搭档。
整个人看上,有点自来熟。
季商衍自然的伸手将她的杯口盖住,“她明天还有公事。”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宋修远没有勉强,朋友私下小聚,挂脸闹得不好看,没必要。
他拉着长长的音调有调侃,“现在越来越护着了,李老板你也跟他学坏了。”
越来越不将义气,他的说义愤填膺,倒像是煞有其事。
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是谁聊到言蔓的婚事,宋修远将话头引导季商衍身上,半开玩笑,“看你跟李老板感情好的,干脆一起办了吧。”
言蔓和她未婚夫的婚礼定在十二月初六,从订婚到结婚中间给两位新人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
季商衍笑笑没说好与不好,玩笑话而已,不必上心。
“那可不行!“言蔓不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结婚多繁琐的吗?”
接着皱着一张笑脸埋怨,“二哥的婚礼就应该让他自己来安排,别总想着占别人家便宜。”
上到每桌宾客怎么安排,下到婚礼流程,婚纱,首饰怎么选。
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婚,言蔓不想落了遗憾,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谢攸宁提醒过她可以把这些东西外包给团队或者两家长辈,“他们应该乐意至极。”
却被言蔓狠狠怼了回去,“以后你孩子结婚他们要是不像我这么浪漫,那时候扔给我,我不会怎么办?”
“难道我还要去找我的妈妈们来帮着筹谋?”
她自诩是个浪漫的人。
谢攸宁说过她,不过算是未雨绸缪吧,言蔓乐在其中,谢攸宁也不准备打压她的积极性,双手表示赞成,给足了情绪价值。
宋修远的话无人放心上,他们这群人的婚礼,算是第二个交际场合,排场讲究,邀请的宾客,关系利害分明。
就连婚礼台子上的主角说不准都是临时拉了演戏。
话题很快被人岔开,李情施来的晚,没吃晚饭,她胃口一般,他们的身份是主人,菜品多数迁就客人家。
她夹了几筷子,坐直听他们聊天。
他们定地儿是个度假村,这儿的负责人喊席纪南为席总,她猜是他名下的产业。
香港人面上瞧大概有点醉意,盯着她的脸有点恍惚,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李小姐,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在场人面面相觑,没人能说得清是怎么回事儿。
只好帮忙打着圆场,“这小子酒量不好,一醉就瞎说话。”
“你是不是去过香港?还是上过电视来着?”蒋铭辉拿捏不准,有点不太确定的眯了眯眼,想要将她看清。
李情施摇摇头,“我从未去过香港,应该是您看走眼了。”
蒋铭辉似乎是跟她杠上了,坚定的说他不可能看走眼,自己阅人无数,绝对是见过她的。
毕竟就凭他女伴从始至今一次没重复过就能看出,他眼力很不错,记忆不差。
一时间对不上名字而已。
周围人帮忙解围,说他是喝上了头,蒋铭辉看着面前才开了两瓶的酒,他酒量一向好的吓人,怎么可能。
“你小子假酒喝多了吧,这可不兴瞎说。”宋修远给他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叫他赶紧闭嘴。
季商衍的脸已经阴了下去,蒋铭辉他虽纨绔,还是会审时度势的,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就此打住。
胳膊撑脑袋,重重一拍,“你看我真是记错了。”
李情施借着由头,趁机溜出去透气,季商衍没拦。
蒋铭辉整个人精神涣散的瘫在椅子上,还是没想起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她。
她来到连廊透风,后面是一排落地窗的茶室。
度假村尚未对外开放,能来的或多或少身份地位不薄,是由头有点的人物。
对面有脚步声过来,她为了避免麻烦,躲在柱子后面。
李情施身子骨小,今天穿的还是旗袍,夜色笼罩下若非有心人细看,很难发现,她沾沾自喜,并不想惹麻烦。